林如海与黛玉二人在扬州安心住下,如海除每日公务外,时与当地盐商、文人们聚会,有时也会穿了便装带着用面纱蒙面的黛玉去扬州一些名胜之地游览一番,除了担心在京待产的贾敏外,也无别事让他担心。
如海每日都暗中担心贾敏的情况,但因着大清制,外放之官,无旨不得回京,只得每天写信回京问情况,耐着性子在扬州等着贾敏生产。这日,如海算着已到了贾敏的生产日,忙又修书回家问候。正在这时,小厮全儿快步向他走来,边走边说:“老爷,家书来了。”如海忙接过来拆开看,一看之下,不禁涕泪直流,刘全吓了一跳,忙将如海扶住,惊声问道:“老爷别急,别急。”如海见他如此,反气笑了,骂道:“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着急的,你家主母生了一个小少爷了,母子均安好!”
全儿忙笑着向如海道喜,又跪下叩首。
如海忙拿了信去找黛玉。黛玉念着信,一边念,一边笑,一大一小两人都高兴得如同小孩子似的,笑成一团。两人笑完,就计划着回京的时间,想象着回家时,这小小的孩子都可以叫爹妈了,想象着一家团聚的快乐,二人都不由神往。日子就在这样的希望中慢慢地过着,不知不觉已近中秋了。
每年的中秋,在皇宫三大节之一,各地都要向皇帝呈交贡品,而扬州每年都是上贡的重地。
如海请旨皇上:希望皇上能让自己亲自将贡品送到宫中。皇上却不允,说,扬州的官长们在中秋节已有三人回京,已是不妥,因节气上是多事之时,所以如海必须留守扬州才行。
这样,如海只得按皇帝的要求将盐商们捐献的贡品派人送到京中进贡皇上。皇上看了,认为这次的贡品是历年贡品中最上档次的,很好,特下旨表彰,并特旨奖白银500两给如海。
如海本想借回京送贡品的机会与黛玉回家去看看林夫人贾敏和小娃娃,那小娃娃还在等着如海起名呢。现在二人都回不了家,黛玉知如海心中不快,就强抑住想哭的冲动,天天找时间为如海开解,不觉已是正中秋的时节了。
这天,黛玉练了字,刚与如海吃完早饭,毕府的毕莲就坐了轿来盐院看黛玉。黛玉将她迎进来,二人在盐院走了走,毕莲看黛玉还挺喜欢这盐院的,就试着说:“我们府中还有一处小小的别院,就在二十四桥附近,遍植竹子,精舍小屋,清静宜人,你一定会喜欢的,今天我们就去那里玩,到晚上就到船上赏月看戏,可好?”
黛玉笑着说:“好啊,你真是个讲信义的,几个月前说过的事,现在就来兑现。”毕莲说:“那是当然的,我早就想来接你出去走走了,可你长得太惹祸,每次出去都得蒙上面,我就怕你面纱掉下来时又引来大家围观,我怕了上次在天禅寺的那一幕了,所以总也不敢来请你。”黛玉叹口气,也是无可奈何。毕莲笑道:“还好今天出去是在晚上,你就可以不用蒙面了。总算让你这张绝世之容也可以吸日月之精华了。”黛玉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说:“让你乱说。”毕莲一边躲,一边笑着说:“我可没有乱说。”
说笑间,二人走到桂园,进了桂亭,侍女们忙上前在围栏座儿上辅了坐垫,让二人坐下。那毕莲近几个月常来与黛玉亲近,黛玉也喜她性情真率、做事干净爽利。二人一来二去的,竟结成忘年交。而毕莲通过黛玉也知道了如海对嫡妻的深情,心知与如海必无结果。那毕沅反倒不如毕莲拿得起放得下,还是把如海请到家里提了这事,被如海委婉而又坚决地回绝了。到此,毕莲却是个心胸开朗的人,拿得起也放得下,也只得暗中熄灭了自己心中的炽爱,却把这种爱化为一种对林氏父女的关心关爱。
在盐业上,因毕家是第一盐商,有什么事都是一呼百应,如海凡有令行禁止的事,毕家都带头遵从,各盐商都以毕家马首是瞻,加之如海善与人交接,与这些盐商都处得很不错,盐商们对他也很敬服,加之如海做事勤谨,所以竟能事事如意,扬州盐运呈现出有史以来最兴盛的景象。
而如海并不是那一种腐儒,是最长于与人交接的,上下均喜欢这个俊朗而又才华横溢的巡盐御史。所以巡按、总督均多次上表为如海请功。康熙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金银窝里一团和气,且民安商旺,非常高兴,为自己巨眼识人而得意不已。特下旨为如海记功加两级。
且说黛玉留毕莲吃过午饭,毕沅又亲来盐院接如海父女去竹园。于是黛玉父女和毕莲父女都坐了车轿到二十四桥的竹园。
一进竹园的门,首先就是四季假山中的”春”,春是由竹子和笋状的石头组成的,设计的很巧妙,也是写意了。走进院门,园子不大,不远处就是”夏”,由大树、紫藤花、亭子、假山、小湖面来体现,连接”夏””秋”的是一个阁楼,主人可以在上面看景听戏。表示”秋”主要是红色的枫叶,是经过嫁接的,四季都是红色的。“冬”是由白色的太湖石堆积的假山,表示雪,假山的后面是墙面带着很大孔的墙,风可以从墙上刮过来,很是巧妙。黛玉先就夸起来,说真是用心,很是巧妙。
虽说黛玉年龄不到四岁,还小,不到忌讳回避的时候,但黛玉喜欢毕莲,却不喜欢毕沅,曾暗中对如海说:“那毕沅虽然爱与文人交结,却仍是暴发后的附庸风雅,实则还是一个暴发户心态。”
如海笑着说:“这是事实,但这人好在还能常常的接济穷人,所以爹爹倒也不讨厌于他。还有玉儿可得记了,水清则无鱼的道理,万物生长都有其存在的道理。这毕沅打通南北盐路,不断致力发展大清的盐业,每年按时纳税,对国家还算是有功之人,还算是个好民啊。”
黛玉笑如海是拿人手短,吃人口软。
如海嗔道:“爹爹收他和其他盐商的那些东西,却是一样没留,全呈给皇上了,且写明每一样东西是何人贡献,并没贪人之物,也未贪人之功,玉儿不可这样说爹。”
黛玉笑着说:“皇上给爹记的加二级功却是爹爹一人的,皇上赏的那五百两银也是爹爹一人的。只是各取所需而已。爹爹这样既安了盐商的心,又顺了皇上的意,还全了自己的清名,所以,玉儿还是佩服爹爹的。这样的时候,是不容书生意气的。”
如海又好气又好笑,但因黛玉说的是事实,也只得一笑置之。
现在黛玉也不与如海、毕沅他们在一处,只和毕莲一起在园里四处走耍,尤其喜欢竹园中的这些青碧翠绿的竹子,说看着这四季翠绿的竹,心里眼中都清明得很。
毕莲说:“那我就把这竹园给你住了,你和你爹爹住在这里,却不是比住在盐院里更好些。”
黛玉笑着说:“谢了,但君子不掠人之美。我说喜欢这里,也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是就要。如果我说喜欢你就给我,那我今晚就不敢说喜欢那月亮了。”
毕莲笑着说:“人家说的是真的,你还当人家说笑。”
黛玉说:“还是算了,我和爹爹客居此地,也不知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就是要回京的,从盐院到这院搬来搬去的折腾,我倒是嫌烦。”
毕莲说:“有那么些下人自然知道去忙,哪会让你去烦的。就这么样了,你们回头就搬进来吧。不过是让你们住几年而已,又不是送给你们,等你们父女回京城,我又将这园子收回来。不然这些年,这园子还不是一年只住个几天,几乎都是闲置的呢,这样美景倒是可惜了的。不如你们来住着,我二人住处也离得更近一些,互相也好作个伴。”
黛玉想了一想,就对毕莲说:“待我回去与爹爹商议后再说吧。”毕莲点点头,又说些别的。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竟是一轮华光四射的满月。毕家把晚餐摆在了瘦西湖上的大船甲板上,所以毕家父女就将如海黛玉请到大船的甲板上去吃饭。一边吃饭,旁边的戏船就吹起笛子来,笛声悠悠,穿云渡水间荡人心魄。很多人认得毕家的戏船的,知道等一会儿有好戏看了,所以一些别家的大船小艇都向毕家的戏船靠边过来了。
大家一边赏月,一边听着这清越的笛音,真是说不尽的舒畅。正当大家陶醉之时,忽听旁边一条船上有人大声地说:“如海兄,竟是如此高乐啊。”如海一听这声音,忙向那船看去,只见一位气度不凡之人站在那边的船头上向这边喊话呢。如海定睛一看,不由跌足笑道:“原来是你们啊,快过船来同饮。”
不知这来者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