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挽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穆夜寒坐在一旁，脸上略显疲惫，不知是否就这么守了一晚。
“前些时候，那个夜闯皇宫将你带走后来自己离开的黑衣人，是大师兄吧？”秦挽转眸看着他，不语。“你当时没有随他离开，是不是因为小缘的祭日快到了？”
秦挽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
穆夜寒伸手，轻轻抚过秦挽的脸：“你，自恢复记忆之后，便决定了，会离开皇宫是么？”
秦挽别过脸：“是。”
穆夜寒眼眸一暗：“因为大师兄？”
“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留在皇宫。”
“为什么，你对我，当真一点都不在意了？”穆夜寒紧紧抓着秦挽的手，神色落寞。
秦挽看了眼被握的手，淡淡道：“记不记得，我当初假扮宫女时，给纯嫔讲的故事？关于‘门当户对’的。”
“嗯，也只有你看法这么独特。”
秦挽移开目光：“这不叫独特，而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除却那些什么穷书生富小姐之类的，放在你我身上，同样是这个道理。”秦挽抬起头，望着穆夜寒，“你我生活的背景不同，认知不同，我不可能在皇宫安安稳稳的呆一辈子。”
穆夜寒眸光复杂的看向她：“可当初，你不是这样想的，当初你是愿意这么呆在我身边的。”
秦挽哼笑一声：“那是因为我没看透，我以为我可以好好的呆着，可最后，却是带着那么多的伤痛离开。”
“是因为小缘？”
“就算没有小缘，我最终也是呆不下去的，因为，我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守着一方院子，在女人的争斗中获得什么宠幸。夜寒，从你登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
穆夜寒暗暗握紧双手：“所以，你选择大师兄？”
秦挽垂下眼帘：“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穆夜寒心下一沉，苦笑着：“这么说，无论如何，我都比不过他？那倘若，我废除后宫，只你一个，你是否愿意留下？”
秦挽眼眸一动，目光中满是复杂之色：“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不值得。”
穆夜寒脸色微白，深深的看了秦挽许久，告辞离开。秦挽没说什么，只心中有些许怅然……
吃过早饭，秦挽去了林默仟那儿。此时，他的精神好了不少，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听说二师弟来过？”
“嗯，已经回去了。”
林默仟迟疑片刻，问：“你，不跟他回去？”
秦挽挑了挑眉：“什么叫‘跟他回去’？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林默仟低头笑了笑，继而似想到什么，面带歉意的说：“阿挽，我师弟妹之事，是我没处理好，以致他们乱跑出去，被徐放赫抓了，造成如此后果，实在是对不起。”
“这纯属意外，你别自责。”秦挽转眸，定定的看着他，“默仟，我会尽力去救他们出来，可是慕容芳……”
林默仟点头，眼神微冷：“她，杀了师父，毁了小师妹，我也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牵扯，随她去吧。”
……
夜，静谧如常。皇宫一角，一袭黑纱掠过，月光洒下，映出那张清丽娇媚的脸庞。秦挽环顾四周，隐约可见那一道道被火侵蚀后的残垣，勾起她无尽的痛苦。
寻了个隐蔽的地儿，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样，是一叠素白的小衣服和小鞋子，一点点投入火中。今天是小缘的祭日，她不知他葬在哪儿，只能到当初他们住的地方来祭奠。
“一年了，小缘在那边过得可好？可找到了你的爹娘？他们应该会好好照顾你的。不像我，最终还是没有保护好你。”秦挽深吸口气，不由得想起小缘死时的情景，满脸黑血，令人心惊。
一个周岁大的孩子，为什么会遭受这种事？至今，她还是无法接受，更难以相信，竟有人如此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手。
“小缘，你放心，我定会查出那凶手，为你报仇！”秦挽暗暗握紧双手，泪光下，杀意尽显。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挽玥，你还是来了？”
秦挽淡转眸光，语气平稳：“你怎么会来这儿？”
“等你。”
秦挽沉默，望着那火焰一点点熄灭。
“我带你去看小缘。”穆夜寒说着，将秦挽带到了乾山。此时，一小小的墓，正隐在半山腰。墓前，插着几根香，摆了不少吃的。
“这是小缘的墓，之前，我在旁边给你立了衣冠冢，不久前刚拆了。”
秦挽望着那孤零零的小坟，心就此一痛。但见她伸手抚过那冰冷的墓碑，泪水涌落：“一年了，我才知道你躺在这儿，小缘，你会不会怪我，现在才来看你？”
穆夜寒眼眸微动：“小缘要怪，也是怪我，是我当初不让你料理他的后事。”
秦挽稳了稳心神：“这一年来，你可曾过来看过他？”
“很多次。”
秦挽冷笑：“你不替他报仇，好意思过来？”
穆夜寒脸色微变：“挽玥，我说过，定会找出凶手的。”
“过两年是么？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可不见得你会动手。”
“会的，我答应过你。”
“那好啊，凶手很有可能是迎贵妃，你去把她抓来，我在小缘坟前，亲手杀了她！”
“凶手不是她！”
“不是她？那是谁？”
穆夜寒移开目光，没有回答。秦挽紧盯着他，忽而似想到什么，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是皇后对不对？”穆夜寒皱了皱眉，不语。
“一开始我就怀疑是她，只不过后来牵扯上迎贵妃，才没有继续往她身上想。如今宫里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大多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既是这种人，那么，当初小缘被害一事，定十有八九是她所为！”
“挽玥，我说过了，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我不信你！”秦挽瞪了穆夜寒一眼，转身离开。穆夜寒连忙拉住她：“你去哪儿？”
“不用你管！”说着，甩开他的手。穆夜寒又上前拦住她：“你别冲动，不管是宫里的谁，都不是你想动便能动的！”
秦挽冷笑：“我可不是你，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如今，我想杀谁就杀谁！”
穆夜寒脸色一僵，抬手扣住秦挽的手腕：“你这样会引起朝中****的！”
“关我什么事？”秦挽反手打开穆夜寒的手，“就算他们要对付我，我还怕他们不成？”
“挽玥，我知道小缘的死，对你打击非常大，一切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可是，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仇恨当中，我承诺过，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就让我用我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好不好？”穆夜寒望着秦挽，语气颇为诚恳，“我承认，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报仇易如反掌，你不怕会引起什么后果。可是，再怎么厉害，跟朝廷作对，总归是不明智的。虽然我不会拿你怎样，可其他人呢，很多朝中大臣的势力，连我现在也要顾忌几分，何况是你一介江湖门派？挽玥，你就听我一次，让我来处理吧。”
秦挽抬眸：“我等不了那么久，一想到小缘的死状，就恨不得立刻掐断那凶手的脖子，若是被我查到，真是那女人指使的，我定不会放过她！”
穆夜寒双眉紧皱，一缕忧虑浮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