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泉见来人是蒋卓恩便也不避讳,将手中家书点了火烧尽,便接着蒋卓恩递过来的饭碗埋头吃饭。
蒋卓恩伸手取了食盒底层自己那碗饭,伸筷子边夹菜边问道:“先生家里可是又来信催着先生回京了?”
白子泉抬脸看见蒋卓恩嘴里塞着饭菜,鼓囊着脸颊两眼亮闪闪的看着他,只觉得她那满眼盼着他走了她和白术好偷懒的心思一览无余,便懒得答她,瞟了一眼继续食不言。
蒋卓恩讨了个没趣,心里腹诽,白术不是说了白家可是京城乃至大臻都有名的医学世家么,抓个不愿归家的公子哥怎么就这么磨叽,三年里写了近百封家书来催,怎么不直接来凉州捉人,不是说和黎府还带着亲吗,干脆叫黎校尉下了令打发他回去得了。
其实白子泉这三年虽在军中无甚大事可忙,但每个月倒有小半个月都在凉州各城中游医,每次出门在外都如鱼得水,乐颠颠的背着医药箱独自出门,又乐颠颠的或带回些没见过的草药,或带回些医疗笔记,回了凉州大营就抓了白术和蒋卓恩听他讲新收获的心得,三两天乐颠颠的讲完了,家书也送来了,就开始对着白术蒋卓恩全程黑面了。
蒋卓恩再次肯定了白子泉是个怪人。这种一心钻研某类学术的人多半都是怪人--蒋卓恩又好心的帮白子泉加了句她自认为是好话的评语。
帐帘被人撂了起来又放下。却是饭点准时报道的白术来了。
这小子给新兵讲古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给人洗脑洗得自己倒是满面红光气色红润--这货莫不是修炼成大话精了,蒋卓恩瞥了白术一眼,示意他饭碗还在食盒里温着,又将菜碟往他那里挪了挪。
待得三人饭毕,白子泉无精打采的冲他二人挥了挥手,白术就拽着蒋卓恩出了白子泉的寝帐。
“先生又收到家书了?”白术回头同情的看了眼白子泉的寝帐,向蒋卓恩问道。
“可不是,估计过几日又要收拾东西去游医了。”蒋卓恩扯了扯白术示意他放低身子,同他咬耳朵:“张大叔给咱们留了好菜,叫喊了你和二虎入了夜去伙夫营寻他呢。”
白术一听这话双眼就放光,“那赶紧的,我去送了食盒,回头去医帐收拾一下,你去找二虎。”
蒋卓恩就朝着二虎所在的营帐跑去。
蒋卓恩这些年养成了能坐就不躺,能站就不坐,能跑就不走的习惯。先前她初到异世就带着重伤,好了以后没养多久就经历了金城一役那惊魂一夜,这么一折腾,刚养得稍有起色的身子立马就打回原形。
这具身体原来的底子太差了,严重营养不良,体力过差,待得战事稳定后,她便有意识的利用所有可利用的时间地点尽量锻炼身体,她今年已十岁,个子抽高了不少,人也慢慢长开了,疏眉黑目,鼻头小巧,唇红齿白,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边就现出个小小的酒窝,十分甜美讨喜。
她自知自己是女儿身,现下虽才十岁却也慢慢出现了第二性征,为了尽力遮掩再热的天也得穿三四层,还得是高领--再大些那喉结就瞒不住了不若早点开始遮掩,这两天她甚至已经开始偷偷准备裹胸布了。那抹脏脸的习惯倒是弃了,因后来开始看白子泉带来的医书,反复钻研了一番能使脸色看起来蜡黄的药方子,终于被她捣腾了出来,涂到脸上脖子和手上遮掩。
自搬到新建的凉州大营后,她便从白子泉的寝帐搬了出来,和白术一起搭了个小寝帐挨着白子泉起居。洗澡都得等白术睡死了才敢匆忙擦擦身。
这要是年岁再大点,麻烦事可就更多了。
蒋卓恩边胡思乱想边小跑,二虎所在的营帐很快便到了。
二虎所在的凉州大营三旅营帐和医帐离得并不远。
这二虎便是当年和蒋卓恩一同从马坡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另外三个少年之一。除了当年在金城城墙上说过话的马向文以外还有一位叫李祥的。后来借着白术和马向文的引荐,蒋卓恩也算正式和这三位少年“认了亲”,因着马坡城这一层缘由,马向文,李祥,二虎对蒋卓恩天生就有亲近感,因着蒋卓恩年岁最小很得他们三人照顾,平日相处也是按着年龄序了齿,唤年龄最大现年二十的李祥做李大哥,次之的马向文现年十八唤作向文哥,二虎只比蒋卓恩大了三岁现年十三,蒋卓恩向来直呼其名,二虎当年不过十岁也没想过和蒋卓恩计较结果就不计较到了现在。
李祥和马向文在金城一役憋着股为家人报仇雪恨的狠劲斩了不少敌军首级,累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军功,后来入了凉州大营每年每季的考校都成绩优异,李祥已提升至三旅的百长,马向文分到了四旅也同样升到了百长,二虎被分到了李祥所在的三旅,上月刚升了伍长,算是三旅最年幼的伍长了。
蒋卓恩没少来三旅串门,熟门熟路的找到二虎所在的营帐,探头进去果然见二虎用了饭正和同营帐的兵士闲聊谈笑,二虎眼尖的发现蒋卓恩的小脑袋在帐帘那晃悠,便大踏步的向蒋卓恩走来。
“阿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二虎扯了蒋卓恩在营帐外站定后问道。
蒋卓恩鬼头鬼脑的靠近了二虎低声说道:“张大叔喊我们入夜了去他那儿呢。”
二虎一听这话便知怎么回事,敲了敲蒋卓恩的小脑袋笑道:“你先过去,我喊了李大哥和向文哥一块儿过去。”
“好,不急,你们算了时辰过来便是,我先回医帐帮白术哥收拾东西。”蒋卓恩交代完事情便又小跑着出了三旅,一路直往医帐奔--这长年累月的跑下来她都快成长耐力马拉松选手了。
这穿暖吃饱,又时常有宵夜打牙祭的日子还真是不错呀。
蒋卓恩只觉得心满意足,脚步越发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