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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会造炮的铁匠

送走了李士淳和李庚,朱慈烺开始着手寻找工匠的事情,卢家没有畜养工匠的习惯,岭下村也没有什么工匠,卢象观特意询问了各地的掌柜,在宜兴县城的卢家米铺掌柜卢全提供了一条线索,称在县城西门内有个吴记铁匠铺,老板吴老爹以前在登州造过枪炮。朱慈烺对此非常感兴趣,决定亲自去一趟县城会一会这个吴老爹。

吴老爹很久没有这么忙碌了,也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前几天县城驻军拿来了一大堆损坏的刀枪和盔甲来修补,付了三两银子,要求三天内修补好,这是个大买卖阿,吴老爹和儿子大虎和小虎为了赶工,在铺子里忙的不亦乐乎。

小虎今天才十四岁,却长得高大粗壮,除了脸上显出青涩之外,外形已经不亚于成年人了,人却聪明好学,吴老爹对小虎异常喜爱,认为这个儿子将来会有大出息。大虎今年十七岁,小伙子长得敦实,性格也比较憨厚朴实,因为穷至今没有婚配,这也是吴老爹的一桩心事,希望尽快能够攒出百十两银子,为大虎说上一门亲事。

吴老爹原来是山东烟台人氏,世代匠户,打铁的手艺代代相传。吴老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在登州跟着登莱巡抚孙元化铸造西洋大炮,那时的宏大场面阿,吴老爹不知给多少人讲过了,孙大人下令同时铸造三十门大炮,其中青铜炮二十门,大铁炮十门,吴老爹和二百多名伙伴们,其中还有几位金发碧眼的洋人一起,辛勤劳作,反复试验,历时半年有余,才大功告成,当大炮在登州城门上齐射时,天地间一片轰鸣,声势吓人,一炮打出数里,砸向地面后反复弹起,所向披靡啊。

后来孙大人兵败被杀,山东屡遭兵灾,民不聊生,吴老爹在五年前和老伴带着两个儿子渡江到达宜兴县城,在西门内开了个打铁铺,父子三人以此谋生。没想到江南文风鼎盛,舞刀弄枪之人绝少,平时主要是打制些菜刀锄头之类农家日常之物,吴老爹生意惨淡,勉强糊口而已。

小虎使劲地拉着凤箱,通红的炉火上出现了淡蓝色火焰,吴老爹夹着一把缺口的朴刀,大虎在一锤接一锤地捶打。六月酷暑下,三个都是短衣短裤,炉火的高温使得父子三人汗流浃背,一会儿就湿透了衣裤。

外面进来三个人,左边的是卢家米铺的掌柜卢全,右边是卢家的二少爷卢象观,这两人在宜兴县城的商户中无人不晓,中间那位白衣公子却很面生,看面相不到二十岁,剑眉星目,面容俊朗,身高七尺有余,卢全想开口叫吴老爹过来,白衣公子抬手阻止了,他静静地看着吴老爹熟练地移动这朴刀,铁锤准确地一下一下击打着烧红的部分,不一会儿缺口慢慢地消失了,一把完整的朴刀成形了,吴老爹快速地把烧红的朴刀放入水池中淬火,然后示意大虎小虎都先休息一下,然后他擦了一把脸。

吴老爹转头看到了三人,赶紧过来见过卢家二少爷,卢全笑嘻嘻地说“吴老爹,这位朱公子是我们二少爷的客人,听说你以前在登州造过枪炮,朱公子有话问你,你要好好回答。”

吴老爹过来就要磕头,被朱慈烺一把托住,“老人家不用客气,我就问几个问题,还望吴老伯如实相告。”

“不敢,不敢,只要小老儿知道的,无不据实相告。”吴老爹诚惶诚恐地回答。

卢象观问了几个问题,搞清楚了这个吴老爹铸造过熟铁炮和铜炮,从炼铁、铸造和加工的工艺流程都有直观的经验,但缺乏理论知识,也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已然。另外吴老爹还能联络到几个当时一起南渡的伙伴。基本上了解了吴老爹技术水平,卢象观估计可以造出最原始的铁炮和青铜炮,单兵武器方面,鸟铳估计勉强能造出来,但性能就不要奢望。

看来吴老爹是自己想要的人,朱慈烺开门见山地说:“吴老伯,我在岭下村往南二十里的梅山谷地新开了个庄子,庄子附近多煤铁,我想在庄子里开一个大型的铁器制造所,造些防身用的刀枪斧钺以及农用器具,我缺一个懂行管事的,老伯是否愿意屈就?月薪十两,年底双薪,一年就是一百三十两银子,另外,如果每月完成了任务或有重大贡献,还有奖励若干。”

听到朱慈烺的话,吴老爹一下子傻了,什么什么,一年给我一百三十两银子,还有奖励若干,我没听错吧。这怎么可能?

其实,不光是吴老伯,任何大明的人都会觉得卢象观的雇佣条件太离谱了,显得很不真实。要知道,一个工匠一年能挣十两银子,就算大匠也就能挣二十两银子就到头了。一个中等之家一年嚼用省一点十两银子足够了,一百三十两银子的年薪,吴老爹想都不敢想。

“吴老伯,你可愿意?”见吴老伯傻愣愣的不吱声,卢象观追问了两遍。

吴老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忙跪下说:“朱公子如此看重小老儿,小老儿岂有不愿意之理!只是炼铁造兵器是个苦力活,小老儿一人之力万难成功,小老儿能否找一些老兄弟们一起前往?”

朱慈烺正巴不得呢。笑着说:“有劳吴老伯了,这样吧,象老伯一般有造枪造炮经验的年薪一百两、其他匠人只要有一技之长,也一定高薪录用,人数多多益善!十天之内老伯你带领他们找卢全卢掌柜即可。每招收一人我另外给老伯一两银子的中介费。”

朱慈烺给吴老爹预支了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在吴老爹千恩万谢之下离开了铁匠铺。吴老爹拿着五十两银子觉得日子终于有盼头了,有了这些钱就可以给大虎说一门亲事,经过和大虎小虎商议,大虎就留在县城里继续经营铁匠铺,同时照顾体弱的母亲,吴老爹带着小虎去南边朱公子的庄子。

明末的人很难理解,但作为后世的军事学院的高材生,朱慈烺知道中国与西方在科技上明末的时候还基本是在同一起跑线上,随着徐光启、孙元化等睁眼看世界的人才的凋零,野蛮愚昧的蛮族统治神州,关闭了国门,封闭了文明的心智。当二百多年后,国门被列强的坚船利炮强行打开的时候,中华民族遭受了百年痛入心扉的凌辱。所以朱慈烺对工业尤其是军事工业体系的建立是无比的渴望,甚至优先于打胜仗扩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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