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习惯晚上一个人散步,走相同的路线,去踩相同的路面石阶,思考不同的问题。路线辗转后的终点当然就是新依宿舍楼下,然后唤你出来一起晒一晒月亮,不管月亮是圆是缺,只要一起就好。
月亮早已在天水心里成为一种情结,即便并不知道这情结是从何而起,情结,终归是很难解得开的吧。突然想起了小孩子脱运动鞋的场景,太紧了,鞋带用力一扯就变成死结,再难解开。每个人都曾有这样的情结,都会有这样的死结,就像中学时生物老师说的:由分子组成的生物,终究是没有本质区别,所谓区别,都是我们在自行定义罢了。
真的没有吗?时不时会对着明月发呆的荆天水想到什么,清风朗月,辄思玄度。
终于……
新依有意回避我,又不忍心伤害我,我只能说这种不爱是近乎残忍的伤害。
你渐渐开始喜欢上热闹,经常和朋友去酒吧和KTV玩到很晚才回,偶尔也会彻夜不归。男人就是不能知道太多,郁闷。有几次我很担心地追问你,想要拉你回来。
“你凭什么要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只想自由自在地过好我的生活,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新依说的这些话一直回响在耳边,最后一句真的是太伤人了,我知道自己不知道新依想要什么,所以天水才一直在努力啊!(T^T我真的好喜欢新依)
新依用力甩开我的手,转身决然而去。我呆立在原地很久,突然不再喜欢这所学校,不再喜欢这座城市。
也许是自尊心在作怪吧,有差不多两周没有和你联系。其实我每天都想打电话给你,心里却一再克制。
再遇见你时,你正坐在图书馆后的石椅上和另一个男生接吻,你睁开眼时正好看到月光下傻站在你面前的我。我歪着头看着眼前的风景发呆,你喝醉了,即使看到我还是没有停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入戏?我强挤出笑容说道:你们继续,抹掉一把眼泪飞快地跑开。
新依一定是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事天水都会原谅的吧,你真是太天真了!
心好痛,左手捂着小腹上已经痊愈的伤口,突然如撕裂般的疼痛。为了同一个人第二次悲痛欲绝,现在完全不知道了自己要去往何方?
“就算已经愈合的伤口也恢复不了从前一样。”原来这句话是对的。
所以天水想要离开这个校园,这座城市。新依,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我也不知道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非常用力地哭着,天水最爱哭了,但依然会很坚强。
除了新依,天水并不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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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一定会很恨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赵新依)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抓着自己的长发。还记得高三时我想要把头发剪掉,是天水阻止了我。你说留长头发的新依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公主,待我长发及腰,嫁你可好?所以新依的头发一直为你而留。
我以为自己本不会这么难过,但还是哭得不成样子。
除了天水,新依已经一无所有。
耳机里单曲循环的是郑源那首《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一大滴一大滴眼泪砸在地板上,声音清脆而决绝。
有些刺耳的关门声,他将我推倒在床上,我擦了擦眼泪强挤出虚假的微笑,心里却不断呐喊着:“荆天水,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你?你回答我,回答我……”
在陌生的喘息声中,我闭上了眼睛,任由洪水与猛兽席卷我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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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依,新依!”
……
我(荆天水)把手臂耷拉在桌子边缘,一股一股新鲜的血流顺着手臂,掌心和指尖流淌,滴落在学生公寓劣质的底板砖上,与地面碰撞并发出坚实而有力的声响,一朵一朵的绽放,被时间一口一口吸吮着,花的边缘迅速凝固成为迷离的黑色。
直到开始感到眩晕,然后渐渐淡去意识,我微闭着双眼,陶醉于这体内流出血液的芳香粘稠。
“天水,天水,天水你怎么样了?”惜文焦急地推着我的肩膀,大声唤着我的名字,显然已被地上这摊血水吓得不轻。
很想告诉这家伙我还没死呢,可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就是睁不开眼睛,更说不出话来。困意来得还真是时候,或者我可能快要死了。
惜文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迅速帮我包扎了伤口,我也就此陷入沉睡,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窗外斜进房间的一米阳光,夺目得令人完全睁不开眼睛,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弥漫着整个房间,让人感觉平静而安心。
宋惜文是我在大学的第一好友,虽然个子不高,只有163cm,却热爱运动,精于学术,对于自然科学皆赋予浓厚的兴趣,并可以触类旁通。因为几乎每天都在一个寝室同吃同睡同活动,所以刚认识惜文时就觉得他是个天才。一周前他的首篇关于流变力学的论文被刊登在SCI的国家级科学期刊。他更是一整周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时常一个人一边解着数学题一边傻笑,跟谈了恋爱似的(当然惜文从未谈过恋爱)。这件事得到了院长的亲切关注,事实证明,在自然科学方面他的确是有些天赋。
当然这或许不是天才该来的地方,因为这片天空很平淡,微风拂过白云,带不起半点波澜。而惜文非常天才(非常规天才,就是并不天才的意思Y(^_^)Y)的一面就是从上中学起,英语和语文就从来没及格过,如果非要找到一个绝对不偏科的黄金时期,那么一定是小学学习汉语拼音和26个英文字母开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完全没有语言逻辑,却有着高速运转的理性思维,怪只能怪生不逢时。
当然惜文每天学习都很努力,他的意思是要用实力才能真正证明自己。
惜文的梦想是成为一位科学家,所以遇见天水便如遇知音。我当然不会和他聊什么科学的前沿问题,但我们都喜欢聊科幻小说,比如《三体》。有次我问他为什么要成为朋友,他说等他以后有所成就,一定要邀请我为他写一本漂亮的传记,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科学的边际,宋惜文传》。听到这个名字,我也是醉了。
只是不得不承认,就从专注这一点,惜文确实有成为科学家的潜质。
……
我在医院醒过来后,惜文便拼命追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自杀,为什么要舍下兄弟情义于不顾,如果我挂了他以后找谁来写传记啊?(喂喂喂,少年,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
我嘴角微抽说道:“明明你姐是个大作家,你却偏偏要来找我!在古代,你这种人是要浸猪笼的!”
“那你为何自杀?”
我对着惜文和自己受伤的右手发誓,表明了我并没有想要自杀的想法,只是心情不好拿着刀片在手臂上划了几下,一不小心就划破血管,呆呆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它流,开始时候异常兴奋,后来就晕过去了。
根据平时数学推理的逻辑思维,惜文认为我的这番轻描淡显然是由百分之九十的撒谎的成分。我竟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估计我的小命早就呜呼了。
手臂上新愈合的伤口,遗留着难忍的疼痛,偶尔在黑暗里的一声声呐喊,被尚未被吞噬的回音惊吓到自己,也惊醒沉睡在梦里的人。梦醒之后,是无尽的别离。
一个人在雨中持伞默立,这里再没有北方纷飞的雪花,再没有青石桥边的风景,再没有我最爱的新依。唯有心中对未来的一丝憧憬,如连接着脉搏的一根红线,努力不将它扯断,护它完好。
新依,天水并不怪你呢,毕竟你是我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新依现在过得还好吧?这是个自我催泪的问题,需要很多的时间来耐心地解开问题的答案。
就像刚上高中的那段时间一样,天水会经常难过,会把一天的大部分时间用来看书和写作,以避免与人交谈。听说习惯于伏案写作的人其他方面均会有或多或少的退化,也许是心中所想更情愿执笔对自己诉说,而不是……
天水终于鼓起勇气取出高中时只写了三分之一的小说残稿,故事的名字叫《天水相依》,就是由天水和新依的名字组成的。这本应是关于我们两个人的故事,可是究竟是谁做了逃兵?
终于做出决定要将这个故事继续写下去。满载着青春的幻梦,幸福与忧伤都随着心底的涟漪泛起,传递给站在岸边投石的人。
时间像脱了茧的蝴蝶开始振翅而飞,告别滴着血却依旧回以阳光般温柔的笑脸,告别一路上的疾风骤雨,告别生命最美好的时代。
大学毕业典礼那天我和新依又一次相遇,在一起说笑,你穿着学士服依旧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我一起合影留念。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仰望晴空,你又凑过来从背后蒙住我的眼睛问我还是否爱你,就像这么多年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一样。
我没有由于说了一声:爱。
眼泪啪啪地往下掉,你松开手和我一起望着天空发呆。
“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爱?”新依的声音有些冷漠,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你不懂。”
“我是不懂。”
“嗯,你不懂。”
新依从包里取出一包纸巾丢给我,起身走下台阶,你没有回头。
毕业典礼结束,我们就已不再年少。回头意味着留恋,也许我们都无需再留恋什么吧。
在不远处望着你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开车的是一个带着墨镜的男子。那一天我终于知道,我们的距离,无限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