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们就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了。
……
我喜欢她,小纯,帮我想想要怎么才能追到她?
……
哎,今天新依抱着我哭了一个下午。
……
小纯,今天新依离开我了,我,好舍不得,心里好难过。
……
这些话隐隐在耳边回响,就像小说里描述的那般,仿佛若干年前深深封印在脑海里的一记魔咒,令人挥之不去,偏偏又无可奈何。
夕阳西下,泛红的阳光直射进训练室内,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位白衣少年正用自己坚硬的拳头轰击着悬挂的厚重沙袋,一拳,两拳,三拳……直到拳头上隐约出现一块块殷红,看上去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迷离而诡异。
十年前是这样,现在的他还是这样,十几年来,这是他发泄内心积压情绪的唯一方式,简单粗暴。
从小到大不论教练还是家里的亲戚都说他是个练武术的奇才,就是如此的天赋异禀,从市级跆拳道比赛一路打到了省级比赛,最后拿到了省冠军。十七岁那年他放弃了进入国家队的机会,而是选择继续完成学业,追求自己的梦想。
因为习惯穿着一身白衣,因为一脸棱角分明的帅气,因为心地纯正,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不少女孩子追求,只是他并不喜欢,也从未动心。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习惯了享受寂寞,是寂寞不是孤独,孤独是属于一个人的,而寂寞永远是两个人。从小纯第一次看到新依,漫长的寂寞便悄无声息地开始了。这是他的劫难。
只因为他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在爱情和友情面前,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小纯知道新依喜欢的是天水,他也喜欢天水,所以他必须一直沉默下去,除非……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收到天水寄给自己的东西,小纯心里突然一阵酸楚,不是嫉妒那些情书,而是为新依现在的孤单影只而感到心疼。他答应要帮新依保守这个秘密,她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她说他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
朋友这层关系,很多时候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水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清楚,只是让他略微感觉到愤怒的是,天水竟然对这份爱轻言放弃。在他的世界里,不管新依怎样,天水都应该包容她、原谅她、爱护她,不管她逃到多远都要找到她,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想到这里,他有些气愤地朝着沙袋重重地挥了一记拳头。
最近有几次他提着吃的去看新依和宝宝的时候,新依刚好正抱着吉他弹唱,他虽然不懂音乐,但他听得出她弹的每一首歌都深深流淌着悲伤寂寞。他知道她寂寞里的那个人是天水,因为天水是她心里的唯一,唯一就是没有人可以改变。
“天水,新依,你们看今天的雪下得好大!”小纯用手指着天空,开心地大声说道,“我好喜欢雪!”
三个人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让他们觉得兴奋无比。
“咳咳,白雪纷纷何所似?”天水故意压低音量,用自认为十分浑厚的声音模仿着语文老师的声音。
新依把小手背在身后,蹭蹭蹭跑到我们前面,然后轻快地转身,一本正经地对两位少年说道“本姑娘认为:未若柳絮因风起。”雪花飘落在她的身上,把冬日里的阳光反射成温柔的光絮,映照在她的脸上,美得不可方物。
“我觉得吧,撒盐空中差可拟。”小纯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向前奔跑了两步,然后一个空翻跪在雪地上摆了一个很帅的Pose。
天水则飞快地跑过去将小纯扑倒,两个人在雪地里打着滚,笑着,闹着,不停地往对方衣领里塞着雪。
小纯站在雪地里,回忆着那段十分美好的时光。那时候不管天气有多么冷,他都不会觉得寒冷。可是长大后,同样是白雪纷飞的今天,小纯却感觉格外地寒冷。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天水突然找到小纯说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们彻夜未眠,喝了很多酒。天水的声音里透着悲伤,从天水的口中他大概明白了什么。天水要他对新依保守这个秘密。临走前,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小纯,我的心好痛,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对吗?”
“蒽,是唯一的兄弟!”
难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感情都会变得这么复杂?喜欢一个人不是一意孤行就好了吗?小纯站在雪地里一个人思考着这些问题,说实话他不是很懂,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知道,现在的天水和新依情绪都很低沉,都有一个孩子,而且不是彼此的孩子。
所以,他很凌乱。
不论是糖糖还是阿布,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天起,他们就背负了很多东西。
新依变得十分沉默,会一个人弹吉他给阿布和自己听,她再也不是以前小纯认识的那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她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要去面对,她要承受很多本不该承受的东西。尽管是这样,她在他的心里依然如初。因为没有人会真正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他会偶尔和新依聊些开心的事儿,会给阿布喂冲好的奶粉,会和她们一起共进午餐。
每晚睡前小纯会习惯性地关灯用手机看一看天水写的小说,屋子里一片漆黑,这让他更加专注地阅读。
小纯喜欢那四个字“众生皆苦”。这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爷爷教他书法时写得四个大字,现在被他挂在客厅的墙壁上。
小纯对新依说:众生皆苦。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轮回得很快,突然有一天新依决定毁掉她心爱的那把吉他,开始了新的工作,新的生活,小纯知道这意味着一些事情的终结。还是有些心塞,但终究希望她可以开心起来。
工作后,很快新依有了新的朋友,也有了新的男朋友,阿布学会了走路和说话,新依也看上去不再忧伤。
作为朋友,小纯本应该为她的新生活而感到开心。但是他很难过。
应该往往意味着否定,他花了一天时间写了一封长长的电子邮件给天水,却只收到“知道了”简短三个字的回复。
荆天水,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越来越看不懂。
……
“结婚…就一定要喜欢吗?”新依冷笑了一声,避开了小纯质问的眼神。
“难道不是吗?”
“无所谓了。”这四个字被新依说的那样轻松。
小纯尴尬得不知道再说什么,他也不清楚自己今天为何会如此激动。因为……因为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要哭出来了,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陶瓷杯被震落碎了一地。
同样陷入尴尬的新依很勉强的挤出一记微笑,把手中的红色请柬沿着桌面推到小纯面前,声音有些喑哑“不管怎样,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除了天水,我不希望新依嫁给任何人。”
“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
“我们是朋友,我当然喜欢你。那天水呢?”
“请柬已经寄过去了。”
“他收到后一定会很难过。”
“……未必……但愿吧。”
他拨打电话给天水,但始终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