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大家玩的这样尽兴!为了留做纪念,临走前何琳琳拿出早已备好的单反相机,三个人轮流拍照,一鸣的脸被叶倩摸泥的照片;叶倩和一鸣挽着胳膊的照片;一鸣的脸被琳琳摸泥的照片;琳琳和一鸣并肩哈哈大笑的照片;叶倩自己的独照,等等,独照?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我呢?你拍的这是什么呀?两个人拍成一个人!”琳琳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大声向笑嘻嘻的一鸣表示抗议。“太过分了!重拍!”
于是相机里又多了一张照片——叶倩和琳琳俩人相互摸泥的照片。照片拍完!游戏结束!宣告启碇!夕阳下蹒跚穿行在草荡里的三个人像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泥人儿似的,衣服上,脸上挂满了脏兮兮的泥垢。然而没有人准备把它们擦掉,大家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准备把这份难忘的记忆大张旗鼓的带回家里去。
回去的路上,照例坐在一鸣车后座的叶倩,兴许是玩的太过头了,精疲力尽的她竟然伏在一鸣的背脊上睡着了,担心叶倩会摔倒,一鸣骑行的很慢,胳臂也时不时护向身后。
“叶倩可是个好女孩儿!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啊!”沉默了许久的琳琳忽然发话。
“当然!”一鸣莞尔,不假思索的道。
“嗯!感觉你这个人还算靠谱一点,不像之前的那几个!”琳琳说着,向不断后移的马路啐了口唾沫,“反正叶倩这个人非常容易轻信别人,如果有一天她跑到我那儿哭一鼻子,说你怎么怎么欺骗了她,或者怎么怎么亏待了她,你记住,我绝不饶你。”
不清楚为什么,琳琳的话让一鸣感到很别扭,或许是语气!或许是谈话的内容!一鸣咬不准,总觉得她的口吻不像个女孩子,倒像是两个男人的交流,换种方式理解,好像是一个把恋情搞砸的前男友在对自己说,一鸣,我把叶倩托付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善待她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比对自己好上十倍,百倍的对待她!”一鸣信誓旦旦,心头隐隐负重。
“不加倍!”好像窃听到了两人对话,也好像在梦中斗地主的叶倩在一鸣的背后转了转身子,把面向琳琳一侧的脸转向了另一侧,继续倚着一鸣酣睡。
一鸣和琳琳相视一笑,马路上拖着长长的身影,继续在微风中前行。
因为叶倩和琳琳家住同一小区,且如果一鸣继续护送注定会被学校的监控记录。所以街灯下的某个转角,叶倩,琳琳不得不和一鸣告别。
“呃,一鸣!”叶倩心事重重地从车上下来。
“怎么?”一鸣大睁着眼睛说道。
“呃~嗯~你要好好加油啊!”
“哈哈!当然啦!那还……”一鸣正大大咧咧的说着,鼻子前的香草味顷刻间浓烈了,在醉人的香气里,正当一鸣感到眩晕,不知所措的时候,面颊忽然产生了温热而湿润的感触——叶倩吻了一鸣。一鸣很激动,体内有电流经过似的,整副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变僵发抖!而叶倩却像一只灵巧的幽灵一样,转瞬间骑上了琳琳的车子,载着琳琳,在欢笑声中向一鸣摆手告别。
一鸣怔怔的目送着两人的离去,热血沸腾!欢欣鼓舞!直到她们从视野里彻底消失不见。
也正是在告别之后,兴奋的一鸣才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处境,家是一定不能回去的,如果去姨家,这一身泥垢,注定会讨来责备!责备就责备吧!看来也只有硬着头皮去那里了!无可奈何,一鸣只好兜转回方向,返向已经走过了头的小姨家。
小姨和姨夫结婚已经十几年了,只可惜一直没能有个爱情的结晶,这是两个人当初不曾设想过的,因此房间便空出了一间卧室,而这恰好又为一鸣提供了便利。早在一鸣能够自己独立出行的时候,一鸣常常到姨家居住,小姨和姨夫对一鸣也十分欢迎,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似的,给他做饭,帮他洗澡,教他识字,玩游戏……可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自一鸣上了初中后,便不自觉地与他们疏远了!有时候即便是小姨一家到自己家来接自己,一鸣都显得很忸怩,抹不开情面!
“小孩子一旦长大就什么都变了!”那是一鸣无意中听到的,小姨和母亲在厨房里的悄悄话!一鸣当时很痛心,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小姨!可也没说什么!
再一次来到这个充满温情和愧疚感的地方,一鸣表情复杂,玄关前良久的踌躇后终于叩响了房门!
“谁啊?”
“呃~我!一鸣”
“哦?一鸣啊!来了来了!”房间里惊喜的声音传进了一鸣的耳朵里,一鸣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开了防盗门层层的门锁,早早穿上睡衣的小姨和姨夫同时从张开的房门里探出了头,“一鸣来啦!”
两个人的热情欢迎让一鸣有点难为情。
“怎么搞的!弄这一身泥!和谁打架了吗?”小姨的声音里充满了责备和关爱。
“没有!和同学玩的时候弄得!”
“哦!哈哈!快进屋里来吧!”姨夫笑呵呵的像几百年没见过面似的,将脏兮兮的一鸣一把揽进屋里,“刚刚你小姨还提起你来着!哈哈!太巧了!真是太巧了!”
“是吗?”一鸣腼腆的笑了笑。
“一鸣,你先去冲个澡!换件衣裳,一会儿让你姨夫领咱俩出去吃顿烤肉!正好我们也没吃饭呢!都特么饿了一天了!”小姨的说话总是不由自主的带上几句脏语,好像这样交流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似的。
“嗯嗯!好的!好的!”这一次一鸣没有忸怩,也割断了支吾。
站在热气腾腾的喷头下面,一鸣满怀眷恋地抚摸着被叶倩吻过的面颊!空气里是香皂的气味儿和云缭雾绕的水汽!
抹开镜子上附着的雾水,一鸣以叶倩的目光,审视着镜子里面赤条条的自己!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优点可言!可是叶倩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而且乐观讲,叶倩对自己似乎还是比较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