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做梦一鸣也绝对不会梦到,对于‘叶倩的离开’这一事件,班级里最为耿耿于怀的,也就是最受打击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班主任——林亮亮老师。
自叶倩离开后,班主任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来授课。要知道,大家现在正处于学习的关键时期——分秒必争的初三学年。起初两天,同学们还误以为是班主任身体抱恙,等不了几天会重新站到讲台上,一切如初。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几天之后,等来的却是林亮亮递交给领导的辞呈,和讲台前耐人寻味的批评。
讲桌后面,收拾好行囊的班主任正待走出教室的时候,忽而又兜转回来,虽然看起来披头散发的,一副恹恹无力的样子,可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也是看到班主任折身回到讲台前,坐在下面的同学们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体。
“虽然我要走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对的起自己,珍惜当下,把该念的书认认真真念完。”林亮亮惜别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位正襟危坐的同学们,“我不想你们在离开校园后,男生出去当混混,剃着个光头,戴着副狗链子,整天招摇过世,为人不齿;更不想你们女生找不到出路,到歌厅舞厅里讨生活,见不得人!”
丢下这句话和几滴泪珠。班主任头也不回的走了!不,或许该说‘林亮亮头也不回的走了!’更为贴切,虽然作为一个班主任她很尽职尽责,可她终究没有成为班主任!就像她在壮怀激烈的接受班主任一职时是一个女孩儿,她在心灰意冷的告别三尺讲台的时候还是一个女孩儿。几乎可以消抹一切的时间,显然没在林亮亮身上留下痕迹。
现在我们再回头看看这间教室吧!从初一的63人,到初三的59人。和其他班级十几人,几十人的落差相比,这里简直可以说没有什么人员损失。然而这在林亮亮眼里却是损失,永远也弥补不了的损失,甚至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习惯!这门作为班主任必修的科目,显然被林亮亮学得一塌糊涂。
林亮亮走了,接替她的是三年组“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女老师,一位年近花甲的,把叹气当三餐的孔性老女人。
如果说叶倩的离开枯槁了一鸣在校学习的时光,那么这位孔老师可以说毫不犹豫的把他的时间涂染上灰暗的颜料。
“陆一鸣,别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随便在课堂上睡觉!去,到后面靠墙站着去!”一鸣望着这位瘦小的老女人,对她的粗门大嗓感到难以置信。
“发什么愣呢?到后面去!”目露凶光的孔老师紧一步吼道。
一鸣缓缓拿起书,完全不把班主任的厉令放在心上,连向后面走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
“这么散漫,你到底是什么情况?陆一鸣!我看你也别到后面杵着了,直接给我滚到外面清醒去。别让我看见你。”孔老师不依不饶的吼道,并且附之以重重的叹息。
这么多事!当心加速衰老啊!一鸣在心里诅咒,丢下课本后十分不耐烦的离开了教室。
走廊里的空气很冷清,此刻的一鸣一点困意也没有了!百无聊赖的一鸣很想找点事做,可是走廊里除了墙上挂着的《市一初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干脆学习一下规范精神好了。
“55,见义勇为,敢于斗争,对违背社会公德的行为要进行劝阻!”一鸣随机抓取一条认真咀嚼起来,可是对“公德”两个字并不是很懂,正思忖间,教室里又爆出了孔老师的嘶吼。
“李泽,警告你多少遍别说话了!你怎么一点盐料也不进,滚,你也给我滚到外面去。”看着整顿课堂秩序的孔老师那副干瘪的面孔和花白的头发。李泽不禁联想到影视剧里手持判书的阴司,“李泽,我判你水刑!”、“李泽,我判你到油锅里炸!”、“李泽,我判你绞刑,立即执行。”……
这样想着李泽忍不住汗毛倒竖,于是风一样麻利的向外走去,自带搞笑特效的李泽即便是走路都很受欢迎,同学们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影,他也不负重望的在孔老师面前踉跄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真是精彩!孔老师被吓了一跳!“妈呀!”的一声喊了出来,同学们继而爆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泽,把老人家心脏病吓出来可不太好!”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自己吓坏自己还得怪我?”李泽和着一鸣的笑声继续道,“不过她真的很烦,很婆妈!”
一鸣感同身受的点头称是,在这间阴冷的廊道里,切身感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楚。
“你还有叶倩的消息吗?”
“呃~你还在想她呢?”
“当然了,喜欢这么长时间的人,怎么可能说忘掉就忘掉?”一鸣沉下头,心事重重。
“其实,她都和我说了,你们俩的事!”李泽不再看着一鸣说话,“我觉得你应该放弃,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并不合适。”
“这种事怎么能看出来呢?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太简单了!谁也不用操心自己的未来,谁也不用踏破铁鞋的去寻觅自己的另一半!”
“可是,我们假设一下!就假设你们两个真的走在一起了,你认为你能限制得了她吗?我觉得不能,因为她谁的话也不听,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她总是自顾自的走,像走在一个大花园里似的,觉得哪里好就在哪里驻下脚步,闻一闻嗅一嗅。可这种感觉总会消失的,短暂的驻留后她还是会向前走,兴许这一刻她对你感觉还不错,可一旦新奇沦为平淡,你就注定会成为她路途的风景,成为历史,而且是注定不被回味的历史。”
“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一鸣的脸涨得通红,像喝闷酒喝醉了似的红。“虽然你这么说,但我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欺骗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使自己相信谎言后再去欺骗他人,可一鸣的骗术并不高明,在李泽为自己陈列的事实面前,一鸣的欺骗连自己的心坎都没迈过去。
“你也可以忘掉所有顾虑,一片痴心的相信自己的想法。”明明和可儿的爱情就足够使自己手忙脚乱的李泽,在对待一鸣的问题却显得超出年龄的老练,不慌不忙“但你终归得回到现实不是,我听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期限只有三年,三年过去,这种感觉也就退潮了。”
“不会,你想问题太客观了!肯定不能像你想的这样。”一鸣的回答有些慌乱。
好像深深嵌入甲板的一根铆钉,在李泽一锤强过一锤的旁敲侧击下,一鸣的立场也有些失稳了。还记得那一夜自己和叶倩墙里墙外的对话。在自己问出“我们究竟算什么?”之后,叶倩什么话也没有回复就离开了。应该是离开了吧?总之,自己在那里守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墙外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一鸣很苦恼,自己好像无意间闯入了一个迷宫,一个总可以看到光亮,却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迷宫。而更糟的是,自己陷入的太深,已经找不到回头的路了。
“请你务必转告叶倩,你就说我还会在老地方等着她,请她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答复。”
一鸣终于笃定了决心,如果叶倩答应自己,不论叶倩的曾经和将来怎样,自己都会全盘接受;如果叶倩拒绝,不论这三年的时限有多么艰苦,自己都会咬紧牙齿将役期服尽,把叶倩彻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