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市,城南近郊,鹿山。
时光进入六月,梅雨时节到来,这是个令人不喜的时节。乡谚: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眨眼间,乌云密布,闷雷滚滚,瓢泼大雨噼啪而来,这能把没带伞的人愁死。
不过这对于高考结束的孙权等人来说,算不得什么!高考奋战倒计时,三百天,二百天,一百天都挺过来了,还怕个淋雨?他们要放肆青春,放纵时光,高尔基说得好,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蜿蜒而上的林间小道,大树的枝杈舒展开来,青葱的嫩绿枝叶给予盘山小道一片阴凉之地,被枝叶裁剪的阳光洒下一地斑驳。
此时临近下午五点,路上没有什么人,孙权一行五人前后分成三个梯队。最前边的于梦瑶和楚翼,两人亲密地并肩而行,相互轻轻地攀谈,两只异性的手不时地触碰又分开,如此反复,两人之间的情愫弥漫在这青春的林地。
中间梯队的是古歌和肖婷婷。这对男女倒不像前边的那样拘谨,女方大方地挽着男方的臂膀,小脑袋依偎在古歌的宽阔的肩膀上幸福地微笑,古歌转过头宠溺地刮刮女友的小琼鼻,两者眼神交汇,电芒交织激射,热恋不言而喻。
处于最后的……额,单身狗,孙权此刻正咬牙切齿,眼里尽是不甘的目光,嫉妒的欲火快要压抑不住。心底里暗骂自己找罪受,说什么高考结束了,我们都要分离了,最后一次相聚,我们去爬山看日出吧?
鸟语花香,青山绿地,阳光正好,情侣相携,谈情说爱,谱写这一曲夏季恋歌,可唯独没有孙权的分,他是来打酱油的。
啪!孙权猛地给自己一记耳光,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两个死党和两个女性朋友齐齐秀恩爱,尽管肖婷婷和于梦瑶发给自己好人卡,说自己是他们的男闺蜜。
孙权还是小声地骂道,“两对狗男女!”
“小权,你能不能不磨磨唧唧的,能快点不?”古歌朝后头喊道,“走了快半个小时了,半山腰都没到,迟了可没日出了啊?”
“小权权,你可还是不行哦!”肖婷婷吐着舌头,眼神里满是戏谑,嬉笑着调戏孙权,她是个大方姑娘,漂亮潇洒,开得起玩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撩拨孙权。
“你看人家楚翼,学霸中的战斗机,你说那些个学霸学习好,身体差。他可在我前头啊!”
楚翼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脸色苍白,斯斯文文的,性格温和,非常容易相处。他和刚出点苗头的待定女友于梦瑶立在台阶上温和地笑着,望向落在后头的孙权。
“我说你可比在给我浇凉水了,我爬山和你们爬山一样吗?一样吗?”孙权向他的朋友们控诉道。
楚翼他们驻足等着孙权的回答。
“你们有爱情的滋润,饱饮爱的甘露。而我呢,大旱三年,心中只剩下龟裂的土地,你们看这里!”孙权比划着胸口,大声诉说道,“都裂开好几条缝了。你们这对狗……”
“唉,你说话可小心啊!”古歌知道孙权说不出好话来,裸露着粗壮的手臂,肌肉疙瘩微微隆起,似乎还上下滚动了一下。
楚翼和于梦瑶等着看小滑皮的笑话。
孙权咽了口吐沫,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立马变换脸色,笑脸迎上去,亲昵地搂着古歌和肖婷婷,说道,“干什么?干什么啊?古歌啊,你是我哥,哪有哥哥打弟弟的?”
“这还算句人话。”古歌说道。
“婷婷,”孙权转过头,深情地望着肖婷婷,目光流转着温情,“嫂子,你管管他好不。不是有一句话这样说的来着吗?”
“啥话啊?”
孙权撒开手,绕到楚翼和于梦瑶上边,搭着他俩个的肩膀,大声喊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妈的,你小子,别给我跑!”
“敢调戏老娘,老谷,给我往死里打!”
“我们两个可中立啊!”
“中立什么啊?可看着点谷歌,别给权权打死了!”
山上传来孙权戏谑的笑声,“哈哈,来追我啊!咱们看谁先到山顶,最后到的请吃自助餐!”
林间小径,五个人相互追逐打闹嬉戏,青春的活力气息飘扬,欢声笑语,这是青春的放纵,青春的资本。当我们结婚生子,当我们为生计奔波,当我们老去,青春时光的朋友们,他们的音容笑貌,我们的故事会始终在记忆的白帆里航行。
半山腰的转角处,孙权踏上平坦的台阶,向山顶而去的道路像是条蛇似的盘着,不经意间瞥见一座破败的庙宇坐落在这个阴森晦暗的偏僻角落,几棵高大的树木和茂密的草垛遮挡着这座破败的庙宇,不知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的。
孙权瞄了一眼,断壁残垣,破败不堪,隐隐透着股邪性,不知怎的,后背窜上一股凉意。
“哈,小权,你个傻叉,傻愣着干啥?”古歌吼叫着追赶上来。
“你才傻叉!”孙权扔下这个念头,着急忙慌地飞奔而上,拼命拉开距离。
十五分钟后,山顶的大岩石处。
五个人并排躺在三块平整圆润的倾斜着的大岩石上,孙权躺在中央,抱着肚子,于梦瑶和肖婷婷侧躺,手搭在孙权的肩上,小脑袋靠在上边,而楚翼和谷歌则是枕着双手躺在一边,丝毫不介意孙权左拥右抱他们的女友,可见几人的关系深切。
山风轻轻拂过他们稚嫩的脸颊,带来清新芬芳的味道,湖的清爽,泥土的涩味,青草的芬香,呼,五人微眯着眼,安逸地躺着,几乎快睡着了,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妙,高考冲刺的那种压抑和愤懑渐渐被冲散。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远处遥远的黑色山际正在吞吃暗红色的夕阳,阳光渐渐被吞没,一片黑暗正在侵袭大地,温度不知不觉间就降下来。
太阳的落幕,也是他们三年高中生涯的落幕!
日落欣赏完毕,两个女生走进附近的树林,至于去做什么,自己猜去。石头上,只剩下三个男生无聊地等待着。
“哥几个,你们打算报考那个大学啊?”孙权挑起话题。
“我打算报考北京的一所二本大学,我的成绩,你们是知道的,向来不好。而且我也希望到外省培养自己的独立能力。”谷歌坐起来,望着远方说道。
“有志气!打算当受活罪的北漂,我挺你哦!不过,你得马上回去学习啃大蒜和咽馒头,必要而时候要有就着一根大葱吃下四五个馒头的决心!”孙权打趣道。
“去你的!”
“你呢?学霸大大。”孙权和谷歌看向楚翼。
楚翼往鼻梁上推了推镜架,说道:“我爸已经给我联系好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高考完就可以出国留学了!”
“我靠!”孙权张大了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你愁眉苦脸的干啥呀?回来以后你就是海归!家大业大,你还脾气大?”
“可我不想去,我想留在国内。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的祖国,我不想去国外,三年以后回来,谁知道我们是什么样?”楚翼说得脸通红,情绪激动,三年后,于梦瑶还会记得我吗?
“他们大人凭什么用他们的意志来支配我们的意志,我是有独立人格的!为什么要逼迫我!他们有什么资格?”一向温和文静的楚翼此刻涨红了脸,手舞足蹈的,眼里涌上水珠,“就凭他生养了我?”
“楚翼,你有什么想法应该和你爸爸静下来谈一下,毕竟是父子!”
:“是呀!”
“不,你不了解我爸。”楚翼头偏向一侧,手不经意间拨弄掉泪珠,认真地看向谷歌,“你知道吗?谷歌,我很羡慕你,你性格豪爽,无拘无束,能按自己的想法来做,而我就不行。你和婷婷还这么恩爱,再看看我,我几次向梦瑶表白,她都沉默不语,把我折磨得。”
“其实,梦瑶她……”谷歌皱着眉头说道。
“梦瑶她喜欢的是你,是你!知道吗?学习好有什么用?如果肖婷婷不是你女朋友,她肯定不会这样摇摆不定。那天生日会,她听到了我的电话,她对我的感情只是同情罢了。她这样,我真的好痛苦。”楚翼痛苦地说道。
“楚翼,其实我也是有难言之隐。”谷歌看楚翼如此痛苦,想说出真相“其实是婷婷……”
“你们在干嘛呢?”肖婷婷和于梦瑶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
话匣子戛然而止,三个男人寂静无言。
一声闷雷响,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我靠,不好,快下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孙权说道。
一众人等便相携着匆匆往山下赶去。
雷声滚滚,频率愈来愈快,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激烈,穿射过树叶间,像是子弹般敲打在他们身上。有些路段是没有树林遮挡的,雨点全部打在这五个可怜人上。
“雨愈来愈大,我快湿透了!得找个地方躲躲啊!”
孙权脑海间陡然想到山腰处的那间破庙,“跟我走,我知道有一处避雨的地方。”
风雨交加的夜色中,孙权一行人急促地奔跑着进入森森鬼气缭绕的破庙。
噼里啪!
一道闪电当空炸响,照亮了破庙的窗户处,那边,一具尸首孤零零地悬挂在一条灰蓝的布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