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谭清明进了隔壁房间。
这是一间饭厅,边上紧挨着厨房。谭爱香正在择小白菜。见我进去,放下青菜说道:“清明和我说了你的事,你刚刚已见过我家竹青了,有没有看出来他是什么病?是不是有办法治?”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不会看病,也不会治病。”
“清明说你昨晚给为明家建设和燕子俩治病,今天已见大好了。怎么这下你却说你不会治病?”谭爱香疑惑的说完,扭头有些着恼的看着谭清明。
谭清明有些尴尬,才想开口说什么,我抢过话头说:“他可能是没说清楚。谭建设兄妹是在荒庙受了惊吓,有邪物作祟才生病的,只要驱除了邪物,固住元气,守住魂魄,病自然就好了。和真正的身体生病不是一回事。”
谭爱香紧绷的脸松驰了一些,有些不自然的对我笑了笑说道:“你这样一说我明白了。那依你看我家竹青是不是也有邪物作祟?”
我还是实话实说:“看起来是有,但奇怪的是那东西并不在屋内,也没纠缠在他身上,若有若无似的,就刚才这一会,我还没想明白是什么东西在妖惑他,让他犹如惊弓之鸟,如此的心灰意冷和消极。”
谭爱香一下子愁苦满面,看着谭清明没有再说话。谭清明赶紧笑着对我说:“祥红你千万别见怪,请你过来是我昨晚临时起意的自做主张,还没来得及和我姑妈她说,她不晓得你的来意,怠慢了你千万别见怪,要怪就怪我好么?”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赶紧说道:“你们想岔了,我没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这种事不是开玩笑,我真的还没弄清楚原委,并不是搪塞你们。像他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上。我还没想好该如何着手。”
谭爰香愁苦的说道:“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星期六只上半天课,我明天晚上来你家睡一晚,看看是否能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只有弄清楚了,才有办法下手。你们看这样行么?”
谭爱香看着谭清明没吱声,谭清明说道:“我相信你,就按你说的办。”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需要清静。明天晚上最好家里不要有另外的人在,行么?”
谭清明说道:“这没问题,我们全都回避,你怎么说我姑他们就怎么做。”
谭爱香也点头应诺。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学校,明下午天黑前我再过来。”
我说完起身要走,谭清明拦住我说道:“都这时候了,在我姑家吃了饭我送你回学校。”
谭爱香也赶紧挽留道:“是呀,都已快到晚点了,你在外面稍坐一会,我很快就能做好饭。学校怕是早已开饭了,你这时候回去都没得吃了,就吃了饭才回学校吧。”
我摇头拒绝道:“下次吧,现在还早,我不是在学校食堂吃饭,我亲娘会等我回去吃饭的,太晚了会挨骂的。”
“你亲娘?你亲娘是哪个?”谭爱香问道。
“我亲娘是杨满香杨老师。”
我边说边往外间走,谭爱香讶然说道:“杨满香老师是你亲娘?我和她挺熟的呀,怎么从未听她说过?”
我笑了笑道:“我是去年才认的亲娘,晓得的人并不多。”
说话间到了外间厅堂,胖子和光头正在同李竹青说话。我特别又留意了光头,没错,有阴气绕身,这个人恐怕有点麻烦。
胖子见我出来了,热忱招呼道:“快过来坐,我听莉莉说过一回,说是那个李保长被初一的一个新生收拾了一顿,现在老实多了,真想不到是你。快过来给我们说说吧,我最佩服有本事的人,可惜我年纪大了,不然非得拜你为师不可。”
谁都喜欢听好话。听到他的逢迎,我心里虽有些沾沾自喜,但终究很不习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别听别人瞎说,我不过侥幸占了点上风,哪有什么本事?你们坐吧,我要回学校了。”
谭清明在我身后说:“你实在要走,那我送送你吧。对了,光头把你单车钥匙给我,我送祥红回学校。”
光头掏出一串钥匙扔过来,谭清明抄手接了,跟着我出了房门。
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谭清明走过去开了锁,推出院子,一骗腿上了车,我跳上后座,一路铃声“叮当”的回到学校。
学校稍显冷清,往曰下午总有各班男生在篮球场上拚抢,女生则站在场外观战。今曰球场上只有六个男生在打半场,观战的一个都没有。
我进了校门往里走,才到球场边,看见王校长和体育老师李伟雄从男生宿舍上下来,手里拿着锤子锯子。王校长也看见了我,扬手叫我过去。
教导主任黄北平已入土为安二天了,学校里却弥漫着一股煞气。好几个女老师夜里都不敢住在学校,寄宿的同学大都是齐进齐出,少有人夜里单独走动的。
男生寝室在教导室楼上,进出都要经过教导室。有胆小的半夜里要上厕所,哪敢下楼?爬上窗户,掏出家伙直接往楼外草地上拉。住在楼下另一端、和教导室隔了两间房子的体育老师李伟雄半夜里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以为是下雨,早上起来地上干干爽爽哪有下雨?明白过来是有男生在楼上窗台上撒尿。
李伟雄汇报给王校长,王校长吓了一跳。寝室窗户是那种老式栅格窗,年代久远,加之木方细小,万一受不住力断裂了,把正在拉尿放水的人摔下来,那可又是个大麻烦。他赶紧让李老师去农具厂买了几根粗方料回来,亲自动手,用木方将窗尸挡住钉死,防范于未然。
我走到王校长身边问道:“王校长您找我有事?”王校长点点头,把手中的工具递给李伟雄,领着我去了校长办公室。
王校长面容憔悴,这些天可把他整惨了。黄主任的意外死亡对他打击非常大。他痛悔的自责:如果自己不是瞻前顾后,怕被人举报自已信迷信,怕挨批评怕丢掉校长这个芝麻官,下决心和黄主任摊牌直说,那怕是压着他搬走也行,这场意外就可避免。能救黄主任一命,哪怕自已被撤了校长也值呀!生命无价,能救人一命,自已那小小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如果”和“后悔”,而最缺的则是“后悔药”。
王校长倒了两杯茶水,递了一杯给我,我接过茶杯,探究地看着他,他有些疲惫地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样看着我干嘛?我找你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而矣。”
我对他笑笑没吭声,他在藤椅上坐下,喝了口茶水道:“这几天一直在为黄主任的事在忙,你在医院我都抽不出身去看你,也没招待你娘和亮水师他们几个,你回家时得代我道声歉。”
我答道:“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我娘说不好意思打扰您,本来她回家时要和您打声招呼的,可您在为黄主任的事奔忙,就让我给您说一声。”
我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问道:“杀害黄主任的凶手查出来了么?”
王校长摇摇头说道:“好像还没查出来,今上午我在学区碰见匡所长,听他说这案子有些棘手,凶手很狡猾,现像连指纹都未留下,还在排查之中。我倒忘了,你晓得你师父亮水师回家了么?”
我摇摇头。我从医院出院后亮伯伯去了派出所,母亲和酒癫子他们第二天回村时我也莫看见他,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派出所。
说到派出所,我想起那天匡所长在医院时说的话,问王校长道:“您和匡所长是不是很熟悉?”
王校长说道:“是呀,怎么了?”
“那天在医院他去找亮伯伯顺便看了我,临走时说有空让您带我去他家玩。”
“这样呀,那好呀,等你手上的伤好了,哪天我带你去他家。他是我连带襟,我最小的姨妹子是他老婆。他一直在城里工作,调来三拱桥派出所才一年多,我们都没和人说起过,所以没几个人晓得。”
我哦了一声道:“难怪他会那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