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随着一声巨响,一阵阵白烟从两方的阵地上升起,两个巨大的方阵变小了一点,如同烈焰中的铁块一样,微不足道,但又真真切切地少了一些。没有人后退,可能是因为后方的战友挡住了自己逃跑的空间,也可能是如同本能一般被蚀刻在记忆中的习惯,或者只是忠诚,抑或是久经战阵的木然。人们对倒在地上的尸体致以怜悯,然而却毫不留情地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如同一块垫脚石。“纪念离去的朋友最好的方法是踏在他们的身躯上走向胜利与未来。”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但这却是战场上永恒不变的真理。随着一声英式英语或者是美式英语的咆哮声响起,那一排排的铁炮便发出了比之前大几十倍的轰鸣声,覆盖了战场上零零星星的惨叫。一条条火柱从地上腾起,冲击波蔓延出去,带走几个倒霉鬼的手脚,或者是他们的生命。实际上这种战阵还是改良过的了,按照以前火炮没有被大规模使用的时代排的那种密集方阵来的话,一炮下去可能几十条命也就没有了。鲜血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因为有一部分已经被爆破弹的高温给蒸发掉了。唯一会流血的人是伤兵,在继续装填和开枪的以及倒在地上哀嚎的都算在内。双方的士兵们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战斗,也不知道战斗有什么意义,便将鲜血洒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他们不需要知道这些,而且他们也不想要知道这些,这些人更像是狗,没有贬义成分,但他们不在乎目标是谁,而且永远忠诚于自己的主人。四周硝烟弥漫,把这残酷的战场掩映得如同仙境一般,只有那一声声垂死时的叫喊提醒着人们,战斗还在继续,这里不是舒适的家。
战场周围有几片倒塌的房舍,都是些泥坯房,而且基本上都只剩下一两面墙还在勉强站立着了。这几堵墙被当成了现成的掩体,后面的多半是一些精锐部队,或者说得更加直白一点,就是射击准确率最高,而且配置来福枪的部队。这些部队实际上才算是比较符合时代主流的军队,但作为在远东殖民地的驻军,他们已经算是精锐了。实际上这些部队过来甚至不是为了准备打仗的,他们很确定无论中国的统治者是谁,他们都不会主动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同文同种的英国和美国人,为了一些底层人民根本不在乎的原因,开战了。至于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没有人关心,毕竟这只是一个战争借口,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而更加深层的原因则相对更加虚无缥缈——全球范围内的霸权。说实话,对于这霸权到底是什么,两国的人民都有些模糊的印象,然而要是让他们真真切切说出霸权是什么,他们也说不出来。
在战场上响起巨大的声音,有着子弹穿过空气的呼啸,有炮火轰鸣的咆哮,也有垂死伤兵们痛彻心扉的嘶吼。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原因,双方的指挥官只是木然地指挥着军队,而士兵们也只是木然地死去,哪怕这一切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没有任何影响。远处有着零零散散的烟柱正在飘散,都是乌黑的,那是打偏的火炮所产生的烟雾,这些炮弹在同时也驱散了四周围观的中国人们——见着那些洋人打仗可是稀奇事儿,要不是可能会被波及谁愿意走呀,哪怕拿去吹牛都算是不错的资本了。此时,萧朝贵的军队正在向着此处而来,他对西方的战事一无所知……
而在同时,山东地界,李云豹的小分队
说是小分队,实际上也有七八十人左右,主要由之前逃跑的士兵组成,也有一些平民,但大部分被征召来的人都士气全无,唯一使他们不至于一哄而散的原因就是李云豹所许下的空头支票,哦,更重要的是这附近荒凉无比的现实。而那些士兵们,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却懊恼之前怎么这么容易被李云豹忽悠,但他们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只能将内心的烦闷以及懊悔压下,集中注意力赶路。整支队伍里,只有两个人的眼里有着坚定的目光,李云豹,还有和他名字相似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李云龙。而李云豹的腰间束着一封信,来自李云龙的兄长,李云凤,看起来他的父母还是个有点知识的人,好歹取了个人中龙凤的意。在几天前,在南京城内得知洪秀全已经出征的李云凤向着洪秀全的军队赶去,在半途却得知杨秀清已经伏诛的消息。他没有返回,因为他在军队里发现了他的弟弟李云龙,而他的身旁,是一个对装神弄鬼的太平天国已经满是不满与不屑的李云豹。于是他便将信件交给了李云豹,内容对他来说也是未知的,他在很久以前便接受了一个任务,那便是将这封信交给任意一个对暴政不满,而且有着反抗的勇气之人。
“展信佳,于青岛集会,招兵买马,共灭暴清,齐诛天国……”李云豹嘴里默念着信里的内容,眼里闪烁着狂热的闪光。李云凤作为一个传播组织的人,总归还是能说会道,巧舌如簧,再加上李云豹本身便对现状有着极大的不满,一下便对共和的理念充满了向往。而在他的前方,是战场,美军和英军在这里互相开火,虽然还没有靠得那么近,然而开炮时震耳欲聋的声音依旧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继续前进!”李云豹作为领导者,下达了向前前进的指令,他没有考虑太多有关危险的东西,他的脑神经只是这样简单的反应——炮声+枪声=火炮+枪=革命军的武装和弹药。
他脱离洪秀全所部后是一路向东前行的,他不清楚,他将会面对萧朝贵的大军,还有亚洲最为精锐的部队。就是他知道了这些,他也已无所畏惧,当一个人失去了一切,他便不会惧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