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在厂里也待了一年多了,大部分人都认识,也就是混合面熟,叫不出名字。快过年了,冬天的广东并不是很冷,加个外套都过冬了。
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我爷爷病了,家里人想让我回去。过年的时候厂里正忙,辞工不批,离职不让,我心里很苦闷。
厂里年前来了一批人,一看都不是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文化水平不高的乡下人。测试我们产品的湖南姑娘,大概二十三四岁,看面相一团和气,对人礼貌,说话温柔中带点刚毅,对我非常好。每次到我们组收产品,看到我坐在位置上发呆,总是没话找话的跟我聊几句,我感觉她跟我姐姐一样好。听着她温柔的语调,看着她真诚的双眼,我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由于湖南姑娘对我过于关注,引出了另外一个人,杨拥军,她的大学的学哥,现在的老公。男人看男人,不会就是个男人,认为男人对女人都是有企图的。不像女人看岁数小点的男人,有点想照顾的感觉。我几次跟应该叫杨夫人说话,杨拥军总是不干活看着我,我看出了他眼里的敌意和醋意。虽然我也很想和杨夫人说话,听她温柔的声音,看她娴静的样子,可是我害怕引起她们夫妻矛盾,再也没有跟杨夫人说过话。有时候看见杨夫人心疼的看着我,我心里刺痛。我需要向人倾诉,有人听吗?
杨拥军也不是一般人,那时候的大学生还是很受器重的杨拥军也有那个能耐,进厂第三个月不知道怎么就当上了包装组的组长,手下几百号人。跟杨拥军一块来的几个人看起来都不简单,基本上不怎么干活,在几个车间转悠,一个瘦瘦的叫龙哥的,还有一个叫什么雪的女孩,专找车间的技术工,宣传美的电器的工厂远景工薪,口才真是一流。我怀疑进来这批大学生,以后就成了美的集团的主力。那时候谁相信名不见经传的美的公司会有那么好的前途,连正规的厂房都没有。再说我心情很差,根本就没有留意那些事。
我天天除了干活就是发呆的表情还是引起了可多人的注意,起码吕成林和郑玉印没事都找我玩,逗我开心。经过几个人的努力,郑玉印的一千只千纸鹤终于完工,在挑选送货的人选上,大伙一致选了我,因为我去过,是熟手。为了朋友,我一般是不会拒绝的。我怀着忐忑的心,踏上了第二次进入女工宿舍的行程。
下班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女工宿舍还是那么香气扑鼻,正是洗澡的高峰,湿漉漉的姑娘们在走廊里扭来扭去,我真后悔接了这单生意。我等了一会,走廊里依然人来人往,没办法了,我敲了敲湖南妹的宿舍门。开门的姑娘把门开了看了看我把衣服裹了裹就躺床上睡了。我拎着千纸鹤,还是宿舍那几个人,不过没人跟我说笑了,我最近的表情大伙都看到了,那时候的人是真的好,淳朴善良。
湖南妹一看就知道找她的,没想到她的普通话说的那么标准,不是我感觉的那种胆小害羞的姑娘,是一种很大气很麻利的那种干脆利索的姑娘,原来我看走眼了,若是这样,农村的孩子找娇小玲珑漂亮柔顺弱不经风的广西妹确实不如这种实实在在的湖南妹那么好。郑玉印的眼光确实不错。
湖南妹也是刚洗完澡,跟我一问一答了一会,笑眯眯的看着我“…这是你送我的,还是别人让你送我的…”。我刚想说是代人送的,湖南妹说“若是你送的,我就收下了,若是别人送的,你还给他,我受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出门在外,哪个少男少女不怀春,我自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可是她是我朋友选了的,况且我也在这个厂待不下去了,我张了张嘴,湖南妹话已至此,我真是无话可说。在湖南妹哀怨的眼光中,我垂头丧气的出了她们宿舍。为什么会这样,我也就是为郑玉印出头才跟她有所接触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过。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因为没有必要了,我太想家了,太想了。
河南人,骨子里的落叶归根,在外边过的再好,也会想家,在外边过的再差,也要回家。家,永远也抹不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