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广俊先生不愧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丝毫没有指责韩木林的意思,却让韩木林想要解释很多。
或许是他压抑太久,早就想找个人来倾诉。
他说,其实,他是豆豆的亲生哥哥,豆豆本来姓韩,自父母离婚后改姓了艾。
他说,三年前,他的父亲被释放了,确切说是保外就医了。他没有办法看他一个人生活,便离开了妈妈跟豆豆,去照顾父亲。
他说,他父亲的罪名是故意伤害。
他没敢说,他的父亲当年刺伤了一个小孩,刀子斜插胸口,差一点就要了那孩子的命。
他不敢说,那个孩子名叫叶巍。
他更不敢说,本来应该在刀口下丧命的是他的妹妹韩豆豆。
他不敢想,万一父亲的那一刀没有手抖,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还好,不管是艾豆豆还是叶辰,还有罪孽深重的父亲,大家都还活着。
从姜校长那里回来,韩木林突然觉得天空特别好,干净的让人神清气爽。
只因为姜校长那句话,他说:“木林,你是对的。”
下午,当西落的太阳将晚霞染成绯红的时候,艾豆豆已经到了步行街的天成陶艺。
“天成哥哥!”还没进门,艾豆豆已经兴高采烈的喊起来。
“这小声线,也就你天成哥能把持的住。”文静来开门,“快进来。”
“静姐!”艾豆豆讨好的朝文静笑笑,此人是天成哥哥的女朋友,天成陶艺的女主人。
“你天成哥不在。”文静早就给艾豆豆准备好了泥料,“不知道几天没玩,手艺退步了没。”
“没有呢。我的拉胚成形大法估计快要练成了!”艾豆豆笑的很得意,顾不得跟文静寒暄,便已换好衣服,准备摆弄泥料。
“噗!”文静笑了,忍不住伸手揉揉艾豆豆的头发,“你这门功夫学了多久了?”
“不长,才几年而已。”
“所以说,天分还是很重要的。”说着努努嘴,给艾豆豆指了指角落一个拉胚机旁,“看看人家,才半天而已。”
艾豆豆顺着文静的放下看去,少年正垂眸认真的给泥料修着型,他手中的陶杯已经接近成型。
“这天分呢,果然是势不可当的。”文静捏着下巴,欣赏的看着少年,“关键是这么帅气俊朗的小伙,竟然爱陶艺,啧啧……”
“口水要出来了吧?”艾豆豆翻翻白眼,“小心天成哥吃醋!”
说着,走上前想要观看。
额?
这不是叶辰吗?
叶辰正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泥料,骨节分明的手指跳跃在陶杯上,动作竟没有一点生硬。
看着看着,竟有点出神。
文静轻轻拍了拍艾豆豆的肩,不等说话,艾豆豆已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姐,今天我给你省块泥料。”艾豆豆小声,生怕惊扰了叶辰。
见文静笑的很猥琐,艾豆豆慌忙解释,“我想跟这少年切磋下手艺,你先去忙。”
待文静走后,艾豆豆在叶辰的对面坐下来,托着腮认真的看叶辰的动作。
她得出的结论,叶辰的手指很好看,连泥巴都喜欢。
“给我!”她轻声说。
对面的少年轻轻一怔,慌忙抬头,有点意外,又有些惊喜,“师姐?你怎么……”
“给我。”艾豆豆无赖一样伸着手讨要陶杯。
叶辰轻轻笑笑,带着如沐春风的温暖气息,手捧着陶杯放在艾豆豆的手心。
手指接触的瞬间,叶辰迟疑了下,将手抽回。
那是一只瘦高圆润的马克杯,没有任何的点缀和装饰,古朴大方。
“挺漂亮。”艾豆豆感叹,“不像第一次做。”
“是啊,不是第一次呢。”叶辰回答,“我之前有接触过陶艺,只是最近几年荒废了。”
“我真是火眼金眼啊。”艾豆豆感叹。
端详了会儿,艾豆豆从桌子上拿起修型刀,随意在杯壁上削下几块泥,又划了几个流线型的花纹。
“数学图案?”叶辰无语。
“只是数学图案吗?”艾豆豆很自恋,“这些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图案,其实是有深刻意义的,只是不能告诉你。暂且,你就当成是力与美的结合吧!”
“好。”
艾豆豆将陶杯放在半成品架子上,仰着头对着被子凝视了好几秒,突然唇角翘起个好看的弧度。
“就等着风干后上釉进炉了。”叶辰说。
“终于成型了,还是抢了别人的劳动成果。”文静笑着走过来,看看叶辰,又看看艾豆豆,“没想到你们竟认识。”
艾豆豆嬉笑,“其实,我不为玩啥陶艺,就是为了每周来这里浪费块陶泥,想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是啊,摔摔捏捏,揉揉搓搓,忙活一下午,最后‘啪’,成了饼。”文静继续嘲笑艾豆豆,“不是为了浪费我们的陶泥,那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叶辰问。
“我可都听天成说了……”
“都说了,为了气他们呢!”艾豆豆打断文静,抢先回答。
见文静有种不八卦到底死不休的感觉,艾豆豆慌忙拉着叶辰去洗手,换好衣服又急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