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铺子是个大镇子,南北长能有五里地左右,林家在镇子的靠北面,而王二虎家却在镇子的最南面,因为吝啬鬼嫌弃他们家穷,虽然在一个镇子住,却从来都没有来过,今天这是头一次。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
吝啬鬼一进王二虎家的院子,草姑就开门迎了出来,早就知道了她爹会找上门来发难的,虽然二虎又给他设了一个局,但是,她的心里也还是慌得“砰砰砰”直跳,可是一看他爹的脸色,蔫头耷拉脑的,不像是来找他们算账的样子,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爹,这大清早的,您怎么来了?”
“唉!别提了,驴死了!”吝啬鬼打了个唉声,哭丧着脸说。
草姑一听这话,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可是脸上却现出既惊讶又惋惜的神情说:“啊?驴死了?完了,断了一条财路,太可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吝啬鬼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不来找二虎问问吗?”
“二虎睡觉还没起来呢!走,进屋说吧!”说着话,草姑把吝啬鬼让进了屋里。
一进屋,草姑就大声地喊了起来:“二虎,快起来,咱卖给爹的那头驴子死了,爹来问你是怎么回事啊?”
二虎本来就没有睡觉,只是躺在炕上,等着吝啬鬼来算账时,好实施他的第二个计划,草姑这一嗓子,其实是给他发的信号,让他心里有所准备。
二虎一听驴子死了,可乐坏了,这下子,他也就省去好多的解释了。
只见他忽地一下坐了起来,装着懵懵懂懂的样子问道:“什么驴子死了?”
吝啬鬼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垂头丧气地说:“就是我买你们家的那头驴子呗!”
“哎呀,哎呀,哎呀,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王二虎咧着嘴,两只手拍打着大腿说。
紧接着,又转过脸来,皱着眉头问道:“不对啊!那头驴明明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你是怎么喂的?”
吝啬鬼哭丧着脸说:“我觉得驴子拉银子,拉得少。一定是和喂养有关;你只喂青草,缺乏营养,它怎么会拉的多呢?所以,我喂的全是玉米和黄豆,加饮清水!没成想,吃了一天的驴子,肚子涨得像皮球一样,放了一个屁,倒在地上就死了!”
“看看,看看,是你把驴害死了啊!它就是吃青草的东西,你让它吃玉米黄豆,再喝清水,黄豆遇水则膨胀,那不胀死才怪呢!太可惜了啊!早知道这样,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给你的!”王二虎一脸后悔的样子说。
“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这么糊涂啊?”吝啬鬼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懊悔地说。
王二虎一把抓住他的手,劝说道:“算了,算了,你也别责怪自己了,反正驴也是死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就想开点吧!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我哪吃的下去啊?”吝啬鬼愁眉不展地说。
“那就在这吃吧!正好我们也没吃呢!”王二虎说完,冲着草姑喊了一声:“老婆,爹还没吃饭呢!你去收一坨狗屎来,给爹尝个鲜!”
吝啬鬼一听,勃然大怒骂道:“你这个兔崽子,竟然敢拿我开涮,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话,跳下地来,就要出去找木棍。
王二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呵呵地说道:“爹爹,你莫急嘛!听我把话说明白!我说的狗屎,可不是普通的狗屎啊,这可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极品点心啊!不信,我先吃给你看!”
这时候,草姑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真的是一坨新鲜的狗屎,还在冒着热气呢!盘子的边上,放着一把小汤匙。
吝啬鬼一看,差点就吐了出来,鼻子眼睛都快挤到一起了,赶紧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连连地摆着说:“快点给我拿走,快点拿走,我可受不了了!”
二虎伸手接过了盘子,笑呵呵地说:“爹爹,我怎么能骗你呢?不信你看!”说着话,拿起盘子边上的那个小汤匙,舀了一小匙狗屎,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看那神态,好像是非常享受的样子。
吝啬鬼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王二虎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狗屎,不由得把脑袋慢慢地凑到了盘子跟前,刹那间,一股奇香扑鼻而来,全身的饥饿细胞,立刻被调动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实在是经不起这奇异香味的诱惑,伸出一个指头,在狗屎上粘了一下,然后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不得了了,一股香甜酥麻的感觉,立刻遍布全身,血液都要沸腾了,这哪是人间的食品啊?分明是神仙的给养啊!
吝啬鬼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一把夺过二虎手中的盘子,送到嘴边,另一只手抓起狗屎就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眨眼间,盘子里的狗屎被他一扫而空,就连粘在盘底的狗屎渣,也被他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了。
“哎呀,太好吃了,真是人间的极品啊!还有没有了?”吝啬鬼两眼放光,咂着嘴,频频地吞咽着说。
王二虎为难地说:“爹爹,新拉的是没有了,昨天晚上拉的应该能有!”说完冲着草姑说道:“老婆,你带爹爹去找一坨昨晚上狗拉的屎吧!”
“好的,爹爹,你跟我来!”草姑领着吝啬鬼,来到了外屋厨房,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坨狗屎,狗屎的下面,还铺着一张干净的白布垫。
还没等草姑动手,吝啬鬼已经等不及了,上去一把抓了起来,往嘴里猛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草姑站在一旁,偷偷地乐着。
吃完了这坨狗屎,吝啬鬼意犹未尽地四下看了看,确认实在是没有了,这才用手擦了擦嘴,面带满意的神色,微微地点头说道:“极品,真的是极品啊!”
突然,他想起一个事来,扭过头看着草姑,不解地问道:“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拉这个屎的狗啊?”
草姑听他这样一问,赶紧竖起一根食指挡在了嘴上,并且“嘘”了一声,又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然后在吝啬鬼的耳边悄悄地说道:“别说话,跟我来!带着吝啬鬼出了屋门。
来到了外面,草姑这才小声地说道:“二虎把狗锁在仓子里了,只有晚上才放出来,好让它拉屎啊!他就怕被你知道,又要软磨硬泡地买走了!”
说着话,就到了房子西面的仓房前,破破烂烂的小仓子,门上去夸张地上了一把特大号的铜锁,就好像是仓子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快打开锁,我看看!”吝啬鬼催促着说。
草姑两手一摊,为难地说:“钥匙在二虎那里,我打不开啊!”
“那怎么办?我也看不到啊!”吝啬鬼着急地说。
“你就在外面看一眼吧”草姑说着话,趴在门上轻轻地喊了两声:“多多!多多!”
只听仓房里面传来小狗的“哼哼”声,紧接着就是爪子挠门的声音。
吝啬鬼赶紧把眼睛贴到门缝往里看,只见一只黄色带白花纹的小哈巴狗,正摇头尾巴晃地站在门后,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等待着主人开门。
吝啬鬼一看,顿时心花怒放:这么可爱的小狗,还能拉出那么好吃的点心,我不把它弄到手,死不瞑目啊!
想到这,他二话没说,扭头就往屋里走。
草姑在后面小声地喊着:“爹,你干啥去呀?”
“我去找二虎,这个小狗我买定了!”吝啬鬼边说边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里。
一进里屋,吝啬鬼开门见山地说:“二虎啊,你们仓房里的那只小狗卖给我吧!你也不用找什么借口了,我还是给你五十两银票,现在就成交!”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数出五十两的,放在了炕上。
王二虎狠狠地瞪了草姑一眼,气呼呼地说:“你的嘴怎么这么快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别当任何人说,尤其是咱爹!现在可好,你说咱卖不卖吧?”
草姑低着头,嗫嚅地说:“那咱爹问我,我也不会撒谎啊!”
吝啬鬼一看这场景,心里的占有欲就更强了,赶紧出来圆场,笑呵呵地说:“二虎啊,你也不要埋怨草姑了,是我逼着她说的,以后你们家缺吃少穿,就去我那随便拿,咱们是一家人嘛!”
二虎余怒未消地白了草姑一眼,转过头来对吝啬鬼说:“爹爹,这个小狗你买走也可以,但是,我们家以后的吃粮,就得你来供了!如果不答应,我就不会卖的!”
“一定,一定,一定,你们家的吃粮,全由我来供!快把小狗给我放出来吧!”吝啬鬼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生怕二虎反悔。
二虎犹豫了一下,不情愿地把裤腰带上的一把大钥匙摘了下来,递给了草姑,有些舍不得地说:“你去把小狗抱回来吧!”
草姑答应一声,接过钥匙出去了。
吝啬鬼心急火燎,一刻都不想等,也紧跟着出去了。
在仓房的门口,接过草姑递给他的小狗,也没有进屋,连小狗的来历都没有问,乐得屁颠屁颠地往家里跑去。
一进家门,吝啬鬼就兴奋地喊了起来:“老婆,老婆,快出来看看,我给你们买回什么宝贝来了?”
两个老婆冲出门一看,老头子怀里抱着一只小哈巴狗,大老婆嘴一撇,不屑地说:“我以为买回什么稀有的胭脂首饰呢,原来是只哈巴狗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二老婆也撇了撇嘴,一扭头,就要回屋去。
吝啬鬼嘻嘻一笑,也不解释,故作神秘地说:“待会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宝贝了!”
说完,抱着小狗进了厨房,把碗橱里存放的猪肉拿出一大块来,用菜刀切成色子大小的块,装在盘子里,放在了小狗的面前。
小狗看见这一盘子肉,立刻扎下头,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不一会,就吃得干干净净,盘子都舔得溜光。
吃完了肉,小狗围着吝啬鬼“哼哼”地叫着,还不时地舔着他的裤角。
“哦,一定是渴了!待我去给它弄点水吧!”吝啬鬼自言自语地说着,来到了水缸前,舀了一瓢凉水倒进了一个小碗里,放在了小狗的面前。
小狗果然是渴了,低着头“吧嗒吧嗒”地用舌头舔了起来。
过了一会,小狗又开始“哼哼”地叫了起来,还低着头直转圈,尾巴也翘了起来。
吝啬鬼看到这,知道小狗要拉屎了,兴奋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赶紧一弯腰,把小狗抱在了怀里,随手在碗橱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盘子,跌跌撞撞地往前屋跑。
一进屋,吝啬鬼就喜笑颜开地嚷嚷起来了:“老婆,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说着话,把小狗放在了炕上,那个盘子放到它的屁股下面。
看来,小狗实在是憋不住了,刚站在炕上,就两个后腿一蹲,“哧”地一声,拉出一大滩恶臭无比的稀屎来,还溅了吝啬鬼一脸。
人常说: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狗一次性吃的肉太多了,就会跑肚拉稀。
两个老婆被熏得骂骂吵吵捂着鼻子跑出去了,只剩下吝啬鬼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王二虎那儿,他明明是亲口品尝的,绝对不会有错啊!可眼下这是怎么了?
虽然狗屎的气味太臭了,他还是用手指粘了点,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一下。
就这一下,吝啬鬼的肚子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哇”地一口,大吐起来,到最后,差点没把胃吐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吝啬鬼慢慢地直起了腰,擦了一把满脸的鼻涕眼泪,一眼看见炕上的那只小狗,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呢。
吝啬鬼心里的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小狗的一条后腿,使足了劲,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小狗惨叫了几声,蹬了蹬腿,死了。
“王二虎啊王二虎,你竟敢如此地戏耍老子,看我不打碎你的狗头,难解我心头之恨哪!”吝啬鬼疯了似的,抓起门旁的一根木棍,向王二虎家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