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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与死(五)

(五)

把怀中的婴儿交给老村长的夫人格安德手中,斯洛兰现在只欲静静离去。现在只有对于未知的探索,才能稍微激起他的兴致。

但这星空下,可还有其未知?

自从经历了被教皇预言神术重伤痊愈,又与阿古斯特拼死一搏后,他终于进入了能听闻“星辰低语”的阶段,在星空下发生的一切都再难逃他的知觉,现在的,抑或曾经的。

大陆上再难有他未知的事物,他终于完成了家族秘法的最后阶段,真正的掌握了星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夜空掌握者。

但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掌握星空的力量与他儿时的美好想象差距是这般的巨大。夜空下的他甚至敌不过近万年前,精灵之王留下的一个诅咒!

阿杰塔的逝去,让无力感充满了他的全身。似乎伴随着她离去的,还有他才复燃不久的激情。现在,他是如此空虚。他想去大闹黑域般的森林,想要走通这世界的虚无之境!

“年轻人,你要去哪里?”老村长萨尔有些担忧的问道。他到现在都不知晓斯洛兰的名字,阿杰塔与维兰从未向他正式介绍过斯洛兰。他们只说他是阿杰塔的弟弟。

但现在老萨尔用自己的经验在年轻的斯洛兰眼中,看出了异样的情绪。他无比伤心之余也有些担心。

“打打架,闯闯祸,看看世界!”斯洛兰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低头道,“这些其实是我小时候的理想。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这辈子未知的事情太多了,我想出去亲眼看看。我那笨姐姐留下的孩子就拜托你们了!”说完他双手一辑,微微一礼。这是他刚刚学会的楚岸公国古老礼节,就在他想做出之前。感觉很是奇特。

“未来才是最大的未知啊,年轻人!这是我们佣兵常说的话,”老萨尔感慨了一句。

“可我不是佣兵,我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斯洛兰叹了口气,“是一出悲剧。”

萨尔一愣,他张口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面年轻人露出的沧桑感远超他的想象。这时他的夫人格安德开口了:“年轻人,你既然与这孩子母亲姐弟一场。我想,你也该为他取个名字吧。”

她抱着双手抱着熟睡的婴儿,已经灰白的头发梳理得体。

“这事我不擅长,还是你们来取吧。”斯洛兰选择了退却。但村长夫人不依不饶:“年轻人,你会我们古老的楚岸国文字么?”

他闻言不由闭目片刻,然后苦笑着点点头。本来他是不会的。然后星辰给了他答案。他用随身携带的神剑在地上写上三个规规矩矩的方块字,同时口中说道:“斯洛兰,这是便是我的名字。”

“取名字并不难,只要将你对孩子的希冀化于名字中便是了!”格安德将孩子凑到斯洛兰面前,让他看着孩子无比幼稚的脸。

斯洛兰似懂非懂微微点头,然后他再次闭目片刻,又写下了“阿杰塔”“阿兰硫丝”这两个名字。看着这两个他无比怀恋的人名不同往常的表达,斯洛兰不由发起呆来。

她们都死了,在自己面前。忽的,一阵冷风吹过,一直安睡的婴儿被惊醒,发出了几声啼哭。斯洛兰静静的看着这婴孩。这孩子的父母已经逝去,但他并不知道。

他又想起了阿兰硫丝,和她嘱咐自己帮其带大,最后却于自己怀中了无生气的婴儿。

这世间有旧人去,也有新人来。新叶发芽,旧叶枯萎。生命皆有生死,唯有夜空下亘古不变的星辰照耀世间。原来神明是要将世间永恒之规则展现于自己面前,用残酷无比的方式。

忽然间,他皱眉想哭。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到底留下孩子的名字,用楚岸国的文字。然后,他选择了只身离去。

村子那座精致小屋主人逝去的消息,隔了一阵才传遍了人烟稀少的小村。从此以后,男主人的和蔼与女主人的美丽,都化为唏嘘感慨,只存于人们记忆之中了。

一晃眼,时间过去了三年。三年间大陆上并无大事。只有几个微波涟漪。大陆旷世战事的收尾,是其中一个。脱离家族的星空剑圣也是其中一个。

这三年间斯洛兰一路风餐露宿,足迹当真遍布了整个大陆。

不过脾气愈发怪戾的星空剑圣并不受欢迎。夜空下的第一强者在大陆上到处以打架为乐,他所到之处,风声鹤唳,鸡犬不宁。强者跑路,弱者看戏。

当然,也有跑不掉的。比如,那些精美至极的光明教堂。而光明教会大概知晓了斯洛兰进入“星辰低语”阶段的事实,就算其在大陆各个光明教堂明着搞破坏,“圣天使”阿古斯特也再没有来找过他。

而斯洛兰也没去圣梵亚蒂。在大陆中心的教廷总部,有他深深忌惮的老者。

虽然他真的已经是夜空下的第一强者,但是,他不知道那位老者是否掌握了将夜晚变为白天的本事。拥有了星空记忆的斯洛兰,知道得越发多了。他不想去那个连空气中都能闻出“圣洁”的地方。

在浪迹大陆两年后,他结束了自己都觉得索然无趣的搞破坏日子。

他最后想去阿杰塔的故乡看看。那是个连星光都很少能照耀得到的神奇地方。去那里唯一的路径,就是穿过圣笙森林——大陆第一种族居住之地。

圣笙森林位于大陆中南部,精灵族在大陆的唯一领地看起来也只有一个人类帝国般大小。但斯洛兰知道并不是这样。精灵已经掌握了空间之法的奥秘。他曾经去过。

那次精灵们接待了他——和阿兰硫丝。但这次,精灵们对斯洛兰却不是那么客气了,他们不允许这个人类穿过他们的领地,前去那个水晶世界。

他甚至没能进入圣笙森林中。

“星空剑圣”在夜晚有星辰力量的加持,而整个精灵族则有蓝色月光的庇佑。作为这片大陆上无可争议的最强种族,月之精灵一族可当真是厉害非常。

斯洛兰耗了一年时间,硬是没有闯过圣笙森林,甚至最多一次只前进了数里地,然后就被逼退。

铺天盖地的魔法箭矢与法术,地上不知哪里就有精妙至极的魔纹陷阱,还有数位大长老不时出面的牵制,让夜空下的无敌强者当真毫无办法,直到最后都快没了脾气。

最后,当斯洛兰发现每次来阻拦他的精灵都不一样,越来越年轻的时候,他愤怒且沮丧的发现,对方已经开始派出年轻精灵来拿他练手了。

星空剑圣最后铩羽而归!

“真他娘的厉害!”这是号称最强的人类离开圣笙森林时,对精灵一族愤愤不平的评语。

耗在圣笙森林整整一年,最后精疲力尽。精力旺盛如他,一年不间断的大战也让他感到十分劳累。这本就是个自虐的行径。

出了精灵地盘后,他没有目的的走了许久。不觉间就来到了南边的虚无之海旁。此时的虚无之海十分平静,没有海浪,没有微风。正如他的名字一样,这黑墨色的海水,代表的是一片虚无。

在这连接着世界尽头的地方,星空剑圣停下了无谓的脚步,静立在虚无之侧。

瓦娜城不想回去,自己被家族除名了。细细想来,似乎也无可去处,这世间与他有联系的事物本就不多了,难道一脚跨入眼前的虚无离开才是自己最后的宿命?

蓦的,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取名的婴儿。

不知现在阿杰塔的孩子又是个什么样子呢?斯洛兰心中又有了去处,他抬头辩了辩方向,瞬间化为一道蓝光,奔向不远处的菲洛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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