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凑过去一看,也忍不住道:“这位李公子好大的手笔!”又疑惑道:“这碧玉环子却是有些眼熟。”
紫鹃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一个环子,至少要值上三五百两吧……他为何要送姑娘这样一个环子?”
黛玉接过了紫鹃手中的盒子,才看了一眼,也是如受到雷击,说不出话来。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只碧玉环。非常眼熟的碧玉环,黛玉依稀记得,这只碧玉环,曾经戴在母亲的手腕上。母亲皓腕如玉,碧玉温润生光。
让人吃惊的还不是碧玉环。碧玉环下,躺着一张纸片,紫鹃检出,疑惑道:“这是什么?——面额一千两?”雪雁也疑惑道:“难道是……人们常说的银票?”
黛玉看了,苦笑道:“果然是银票。我曾在薛姐姐的屋子里看过。是宝丰的……宝丰可是江南的大银号啊,随时可以取。”
银票下面还有一些纸张,三人一张一张取出来。紫鹃一一念道:“凭此据取李记成衣铺衣服鞋袜三套,价值已付。”“凭此据租赁周记车行马车一辆,马夫两名,佣金已付。”“凭此据于悦来客栈歇宿一宿,食宿价钱已付”……看票据的日期,竟然排列一路的客栈食宿,直到姑苏!
雪雁咋舌道:“这位李公子……真是一个细心之人!这样一来,我们一路之上,事事都已经打点好了,也不用花钱,也不用与其他人交接……”
黛玉微微苦笑。心知那李琰是生怕自己不去周家,因此用了一堆东西来促驾。只是他这般砸钱行为,却做得仔细非常,并不让人反感。把玩着那个碧玉环,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深了。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起来,就有成衣铺伙计上门,送来了三套全新的衣服。虽然是男装,却也做得极为精致,紫鹃雪雁两人竟然也极为欢喜。又有车行老板上门,毕恭毕敬,问起出门日期。老板也上门来,询问三人早点如何准备,原来昨日,那李琰竟然给了老板极其丰厚的价钱,老板不知黛玉与李琰的关系,自然是殷勤非常。
当下别无事情可记。四天之后,黛玉一行,到了姑苏。重回故土,黛玉心中,难免有些伤感。掀开帘子,往外望去。
数年过去,姑苏街道,倒也没有多大变化,街头之上的叫卖,依稀还是顺耳的乡音。雪雁活泼起来,下马车,絮絮叨叨,只顾着向紫鹃卖弄。
黛玉也不觉微笑。面前的景致越来越熟悉,故居终于到了。
门前石狮依旧威武,门上的题字却已经更换。门前的大槐树已经更高了,洒落了一地的树荫。早有周家的人得知消息,候在门前,见黛玉下马车,满脸堆笑,迎接上来,殷勤行礼,将黛玉将行李搬下来。其实也无有多少行礼。又有一个老者,听闻消息,赶着前来,与黛玉打拱作揖,自说就是周家的主人周扬天。说道:“李贤弟寄信过来,鄙人就欢喜不尽。林公子是天下大才,肯屈就我家,就是天大幸事。李贤弟吩咐,后面的园子已经备好,就是故林探花的书房,供林公子住宿,顺便教导犬子,林公子以为如何?”言语殷殷,虽然粗鄙,却是不掩饰的热忱。当下禁不住微笑点头。听闻父亲书房,又不免有些异样心思。当下三人随着周扬天进了大门。
大门之内,诸般格局,并无大改。心中感伤,却不表露。雪雁也得了林黛玉预先的吩咐,也有心克制。她本就是孩子心性,过去的种种,也早已淡忘,见旧宅之物,反倒觉得有些新鲜。
树影婆娑,一行人慢慢走过长廊,绕进中进的书房。一群仆役正忙着收拾,紫鹃忙道:“我们自己来罢,你们摆的我们也不见得习惯。”
正忙乱之间,却听见一个嚣张的声音:“谁要来做我的先生!我不要!父亲,将他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