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剑客这样的称呼不敢当。”
少年一把将沙拉曼制服,扭头看法尔,淡淡地说道。
“哪里哪里,我可从未见过杰弗拉德先生你这样的战士,有永驻青春的秘诀的话,可务必要告诉我。”
杰弗拉德虽然从年龄上已然是个大叔,但是他却有一张十六七岁的少年稚嫩的脸庞,这和几年前法尔遇到他时没有区别。
法尔这番调侃让杰弗拉德眉头轻挑。
“体质问题,没有特意保养过。”
“哈,我想也是。”
沙拉曼挣脱杰弗拉德的控制,其实也是杰弗拉德没心思继续抓着他,不然怎么可能挣脱的开?
“事情我已经了解,弟弟给你添麻烦了,法尔。”
“没那么夸张啦。”
杰弗拉德这番诚恳的作态反倒让法尔不那么适应,急忙摆手示意。
“禁闭三天,自己去。”
杰弗拉德瞟了一眼在一旁生闷气的沙拉曼,冷声说道。
“我不服!”
“我给每个扰乱治安的人申述的机会,现在,你可以说。”
“我来找人决斗,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入城者皆神的子民,在这里你对他人纠缠不休,等同于扰乱治安,没有任何误会。”
说着,杰弗拉德轻敲剑柄。
“我可以帮你一把,轰你进禁闭室。”
“啧!”
沙拉曼不爽地咋舌,狠狠地瞪了法尔一眼,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
“……哈。”
“我会让你明白,新时代的骑士当中我才是最强的,管你是否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打不过我还是一个样!”
法尔挥手目送沙拉曼离去,杰弗拉德点头示意,也走去其它地方视察治安了。
法涟走来莫名其妙:“真是奇怪的家伙,我们也走吧。”
然后他警惕地看着珂珂。
“可别再来了啊。我盯着呢。”
“好啦好啦,别这么夸张嘛。”
“还不是你害的!”
……
抵达教会的房间后,法尔躺在床上一阵阵地出神。
按照他对燧的了解,燧不会轻易说出自己没把握的事情,既然他说了,那可能性自然极大,那也就是说——
“我能,进书塔了吗?”
无数个夜晚,无数次辗转,无数回生死。
法尔为了能够踏足这个世界的最高知识的集结地,已经付出了许多了。
心中那抹黑色的思绪开始蔓延。
倘若,书塔一行的结果,依然是没有收获,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无法回到故乡的我,只能在这边始终像个异乡客,彷徨无措么?
法尔的大脑如同被人一刀劈开,形成对称的两半。
一边是故乡的兄弟,朋友,事业,梦想。
一边是艾斯,亚修,罗杰,姬莉叶……
这是一个无解的题目,法尔心心念念要回到故乡,而在这边逐渐生成的羁绊锁链早已把他紧紧锁住。
到了那时,自己的选择,是否还能保持原样呢?
不知不觉睡着了的法尔,一直到了傍晚才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他浑身浴血,手握染血的大剑,脚下是黑色的火焰,四周是被黑炎灼烧过的完全断绝生机的死地。
那片焦黑的大地上只有寥寥几个活人,其他本来活着的人,已经全部躺下,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夹带着黑炎的炽热的风从一端吹来,浑浊的风中还有一股死亡的气味。
法尔超前刺出大剑,将面前的活人一个个刺死。
梦里法尔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是依稀看见泪光附着在他们的脸上,冲刷黏在他们脸上的血污,却怎么也冲不干净。
那些活人在说些什么,法尔听不见。
因为他的耳朵被呼啸的风干扰了,除了风的悲鸣声以外,他只听到了一个名字——阿斯塔。
阿斯塔,阿斯塔……阿斯塔!
这是法尔当年好不容易从那个北方的恶魔之子组织手中逃脱出来后,用的化名。
那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
但是风中传来的哭泣声里,就只有这三个字。
最后的一人也被法尔杀死了。
法尔突然间能看见自己的脸,那张脸无喜无悲,纵使周围的一切生灵都被自己屠戮干净,这个长着自己的脸的男人,依然没有动摇。
视野突然清晰起来,法尔看见了躺在自己脚下,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看清了他们的脸,看到了他们生前一瞬的情绪和表情。
绝望,悲伤,不解,愤怒,憎恶……
数之不尽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把法尔吓醒,他本不是这种脆弱的人,但实在太可怕了。
因为最后的最后,他看到,那些死人的脸。
最后一个死在自己手里的,是一直哭泣着的,姬莉叶。
无法理解这个梦究竟从哪来的,居然这么荒唐。
“哈,我?会杀了姬莉叶?杀了亚修?杀了艾斯?”
无稽之谈。
法尔拍了拍脸,振作了一下,又去打了点清水洗去惺忪睡意,然后离开房间,去找燧等人。
在教堂的神像前看到燧和梅林,法尔走过去打招呼。
燧表情平淡,看不出在想什么,但明显有话要说。
“我替你申请进入书塔的权限,现在有结果了。”
法尔眼前一亮,十分期待地看着燧。
燧风轻云淡的脸终究有了一丝变化。
“被拒绝了。”
“……啊?”
“他们说不准。说不合规矩。”
法尔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但又很快恢复。
“啊……别、不用在意啦,我有这种心理准备的。我很好。”
燧皱眉,摇了摇头。
“但是有机会。”
“什么机会?”
“诺威斯林家族将于半年后举办一次新时代骑士会武,我和那帮轻视你的神官们打赌,若你赢得冠军,你就可以进入书塔自由阅览各种书籍。”
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法尔原来听说不行的时候,其实真的有点撑不住,心说我这么期待你就给我这么个交待?
但现在听到还有机会,法尔也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而是盯着燧看了很久。
“那我输了呢?”
“那我退出骑士团。”
简短的五个字,道出了燧对法尔的无限期盼和信心,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赌注,也要让这个赌局成立。
法尔愕然,刚要咆哮一句“你疯了吗”,却被另一个声音抢走了说话的时机。
“不是退出骑士团,是加入卢内尔的骑士团。”
男人缓缓走来,一袭长袍简约朴素,但他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让人很难忽略这样一个人。
“……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何必再强调。”
燧目光一冷,沉声道。
“呵,这事对卢内尔这么重要,我当然不敢大意了,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不相信阁下的诚信。半年时间不长,阁下不如尽早办好手续的好,不然到了那一天,还得多等几日才能来。”
“多事。”
“好好好,阁下看来心情不怎么好,那改日再叙,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