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陷入了思考,他方才一剑劈在护罩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就被弹回来了。
虽然那一剑他没认真,但是男人算是看清楚了,想破坏护罩,必须花上一些功夫,而在这期间,对方的禁咒恐怕就预备好了。
“哼,你这家伙是在装腔作势吧?法神可没那么好进阶。”
“……”
男人的目光忽然转移到法尔等人身上,却见他们自觉地站到护罩内,这下子也就不能拿他们来威胁燧了。
眼看燧散发出来的波动越来越强,咒文多得可以遮蔽天幕,男人也不由得焦虑起来。
就算我能挨上一下不死,我后面的两个女人可一定会死,那个祭司暂且不管,那个笨女人可不能轻易死掉。
不能冒险啊……
男人转身离去,没有丝毫踌躇,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拖沓。
“燧!他走了。”
法尔见状,对燧喊了一声。
燧没有回应,而是继续铭刻咒文,保持能量波动稳定,他可不能中断铭刻。
原因倒不是禁咒威力巨大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这样的,而是燧原本就只想着吓退对方,眼下他刚退走,怎么能这么快就停止?
咒文缓缓散去,遮蔽天幕,闪耀着红光的咒文化作光之雪飘散下来,落在燧的肩头。
“……”
诡异的沉默弥漫在众人之间,法尔知道他自己不过是个新人,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便一直沉默。
“他们,是黑暗教会的人。”
燧忽然开口,走向一边,察看帐篷是否还能用。
“……怎么知道的?”
“恶魔之子和普通人能够相互帮助的组织机构不多,黑暗教会就是这样一处地方。另外那把黑剑我一直觉得熟悉,现在想起来,那其实是黑暗教会供奉的灵剑。”
“那,我们怎么做好?”
法涟厌恶地盯着自己的手,沉声道。
“睡觉,安排守夜,尽快抵达圣都汇报,然后调整一下心态。”
燧说完,没有一丝表情地看了过来。
法涟,珂珂和梅林都没有正视燧的余力,他们平日偶尔也会感受到今天的耻辱,但从未有过如此伤自尊的时候。
“燧……你可真强。”
法涟深吐一口气,开始安排守夜的人员。
燧无言以对。
“……噢。”
只能僵硬地回答一句,便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燧进帐篷入睡了,法尔与法涟一同守夜。
法尔一边调息恢复战斗损失的魔力,一边继续吸收魔素修炼魔力。
“……燧,好强啊。”
“……”
法涟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话声十分轻微,即使如此,法尔还是听见了。
“说老实话,最开始的时候,矛盾比现在多。”
法涟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似乎不是要法尔陪他谈心,而仅仅是要一个倾听者。
法尔是个好倾听者,他从来不擅长在别人低落失意的时候踩上几脚。
更别提对面坐着的,可是他的前辈,也是他的队友。
“珂珂,梅林,还有我,三个人作为新人被招进来,最开始也是预备役,是燧带着我们辗转于帝国各地,最开始的时候做一些简单的活儿,比如帮农民收割农作物,施肥什么的,年轻气盛大家都有过,所以矛盾特别多。”
“梅林喜欢和强者战斗,所以那段平淡的日子她很不爽快。”
“所以她私底下叫上我和珂珂,去讨伐附近作乱的妖兽。”
“我们大获全胜,当我们把妖兽头领的脑袋丢在燧面前的时候,哈,得意得像个考试拿了满分的小孩子。”
法涟越说,神情越发怀念。
那段日子或许在当时看上去很不爽,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很怀念那段平淡的田野生活的吧。
“燧没有看那妖兽的脑袋,而是罚我们每人绕着村子外围跑二十圈。”
“当时梅林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处罚我们,为什么不让我们战斗。”
“燧真不懂委婉,他也不知道嘴上留情。他说:因为你们比我弱,不适合和我去战斗。”
“后来,我们讨伐的妖兽的血引来了更强大的妖兽,那妖兽就要冲进来,把村民屠戮干净。”
法涟握紧手里的火棍。
“我们努力战斗了,但是都不是那妖兽的对手。它太强了。”
“强大得让人绝望。就在我们以为要死的时候,燧只是一个炎龙啸空,就把妖兽烧死了。”
“妖兽还有不少,它们似乎是为了向讨伐了它们同胞的我们复仇才来的。当时没人有能力站在燧的身边,作为他的盾,让他安心使用魔法。”
“他只能用附魔,用魔导书,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保全自己的同时,如同战士一般在妖兽群中作战。好丢脸啊……”
“那时候我们都懂了。”
“强大的燧和弱小的我们,是不能成为战友的。如果燧是战士的话,那还好点,偏偏燧是需要战士在身边才能百分之百发挥战斗力的法师,而不巧的是,我们这些伙伴,没有一个人够资格站在他身边。”
“所以他才不带我们一起战斗啊。因为我们比他弱,弱太多。”
法尔垂下火柴,瞄了一眼法涟。
法涟低着头,眉宇间说不完的失意落寞,此刻,另一个帐篷里的女孩们估计也是如此吧。
“那,要离开吗?”
“诶?”
法涟傻傻地看着法尔,一时没回过神来。
“反正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要离开他吗?”
法涟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看着法尔那只黑眼睛,突然觉得是那么讨厌。
“虽然我很不成器,但也不至于丢下燧一个人!”
“可我看你的意思好像就是这样呀。”
“我什么意思?!”
“想逃走的意思,在我听来。”
“唔!??”
法涟猛地站起来,压低声音却压不住怒火。
“我不会逃!的确,我曾经考虑过,但那已经是过去了,我怎么会再逃一次?!”
法尔拍拍手。
“那不就可以了?既然你没想逃走,那就好好留下,今天是你和燧组队以来的不知道第几百个甚至几千个夜晚,你受到了打击,但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惨的一次,既然有留下来的决心,那就别在燧面前再露出那样的眼神了。太容易看懂了。”
法涟一听,气势立刻萎靡下来。
“那、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