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到了。
法尔已然从那郁闷不甘的心境里走出来，他不是一个习惯发牢骚的人，人总有挫折，法尔以前也遭遇过……好吧，前世故乡他可是万众瞩目的天才，挫折什么的几乎没遇到过。
总而言之，必须向前看了。
推开门，就看见伊莉娜已经守在门口了。
“就在今天了。”
法尔笑了笑，朝伊莉娜打招呼。
“嗯。”
两人去到教会的水池，这个时间恰好是人最少的时候，水池边只有女骑士在。
她把玉石拿出来放到法尔手中。
法尔站在水池边缘，体内的魔力有九成被他解放出来，在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薄膜。
能量——即魔力，即使是外来的，也不会被法阵消灭。
空气一直贴着水面，也不会被消灭。
这两样东西组合一下，便是这般模样。
这是法尔当天差点落水，一拳打在水面上，激起水柱逃生时，意外发现他构筑起来的魔力盾牌居然没有受到太多冲击。
女骑士和伊莉娜同时感到震惊，这虽然只是单纯的魔力外放，但这也是入微，虽然形态不够复杂，却也不是法尔这个年纪的人能够掌握的技巧啊。
“你的办法……就是这个？”
“被我封锁在护罩内的空气足够我来回了，那么，回头见。”
言毕，法尔便跳入水中。这一次，水下法阵没有任何动静。
“可惜了。”
女骑士沉默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伊莉娜恭敬地问道：“老师，什么事可惜？”
“心智，城府，魔力操作……他在各个方面的天资，是我生平仅见。”
“那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可惜的是，他那只算‘优秀’的修行天赋，以及与天赋不相称的渴望。两相结合，迟早毁灭。”
伊莉娜凛然，长久不语。
水下。
法尔一路下潜，他发现这水下还真的挺深的，还好事先有调查过，只要不拖沓，他完全能够在时间限制内返回岸上。
“弱。”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法尔肃然，转身便看见一个男人浮于水中，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黑发黑眸，一袭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宇之间虽不见傲气，却让任何一个看见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骄傲。
这是对自己的骄傲，而不是对其他任何人的。
“你怎么这么弱？”
“幻术？”
“你真的是我吗？”
“下三滥的幻术这次换成复制我了吗？”
两个长相完全一致的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却不曾在同一个话题上建立沟通。
法尔事先就猜测到，缺口虽然藏得够深，但掌权者必然还不放心，那就一定会设置障碍。
想不到这个障碍，会是一个幻术大阵！
“我是许无殇，夜焱?许无殇。”
男人一挥手臂，周围的水仿佛沸腾起来一般，滚滚的气泡不断翻腾。
“你只是我的影子，我记忆里的碎渣。而我，才是许无殇。”
法尔心知不打破这个幻境，他便无法前进。
曾有过击碎兄弟幻境经验的法尔，自然不惧怕面前这个“过去的自己”。
“你哪点像许无殇？这个名字从来都是强大和自信的代名词，而你，我必须提醒你，迄今为止你失败了多少次了？”
“……我的确输了，但是我的心还没输。你是幻术显现出来的我的内心，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个答案。”
许无殇“哈”了一声，摊开手不屑地说道：“啊，我知道你的心还没屈服。”
“那又如何？”
“心不服，能给你带来任何改变吗？”
“能为你增强哪怕亿分之一的实力吗？”
“能让你打败那些莫名其妙杀出来没事就踩你几脚的渣渣们吗？”
“能助你牢牢抓住或许未来某一天会出现的线索吗？”
“你倒是，回答一个来看看？”
许无殇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水下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黑色的火焰从他手中飞出，在水下不断蒸发周围的水。那温度炽热无比。
法尔只觉得汗水不断地冒出，不是因为太热，而是他居然无法回答幻境的提问。
“不……不对，只要我的心不认输，我就不会放弃，哪怕接下来……”
“哪怕接下来，你还会继续输，靠着以前的自己根本不相信的‘运气’来苟延残喘？多悲哀啊，你辱没了夜焱的名字，不对，当你的身体失去了这份力量的时候，你就没有资格自称夜焱了。”
“我可不需要一个幻影来怜悯我，滚开！”
“只有咆哮的力气了吗？所以说多么悲哀啊。”
许无殇伸出右手，黑色的火焰凝聚起来。
“还记得这招吗？一定印象深刻吧？过去那些被你杀死的敌人们，都深刻体会过这火焰的炽热和你眼中的冰冷，如今，你自己也来体验看看。”
黑炎化作巨大的虎，一声咆哮震开了周围的水，随后朝着法尔扑去，一口将其吞噬进去。
站在水池边的女骑士一怔，随即面具下的那张风轻云淡的脸，有了变化。
“不妙啊……”
“老师……？”
“被吞噬了，被幻术，也被他的心魔。他储存在护罩内的空气大约够他呼吸半小时，但是在被吞噬的情况下，这个时间会大幅度缩短，他无法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会死得更快。”
“老师要去救他吗？”
“他是罗伊看好的新人，在这层意义上，罗伊看重他超过所有人，不说罗伊，就是单纯的辈分关系摆在这里，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女骑士冷淡地说完，却没有任何动作。
“再看看，罗伊如此看重他，总不至于是一个会被心魔轻易解决的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