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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殇之回忆,孑然一身

鹰羽·巴尔巴尔,在政界沉浮了足足三十年,虽然祖辈传承下来了“巴尔巴尔”这个姓氏,但是政界不是靠一个姓氏能够轻松存活的。

鹰羽学着一些官场老狐狸耍阴谋,玩弄权术,只为了攀爬到更高的地位。

最终,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七大主城华城的领主,虽然还不是世袭的,但又何妨,他已经站在了许多人花上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位置了。说心满意足也没什么不对。

成为城主,掌握一方领地,鹰羽变得更加谨慎了。

虽然说是城主,但是不是世袭,这就意味着他背后有数不清的家伙盯着自己,企图把自己拉下来。

鹰羽励精图治,施行仁政,为了收获民心,在这过程中,鹰羽也渐渐爱上了华城领地的居民,若说最开始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那么后来就是真的“因为爱所以拼”了。

妖兽暴动,不比天变地异差多少的灾难。

鹰羽很苦恼,因为他发现一个能够最大地减少伤亡的办法,代价是两百三十六人的生命以及自己的良知。

鹰羽发挥出了官场上锻炼出来的铁石心肠,毅然推动了计划。

以那个小村子为诱饵,将暴动的妖兽的七成彻底剿灭,其余三成也在短暂的战斗中击退。

就结果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鹰羽反复质问自己,却没有一个答案。

诅咒之子的孩子直视自己的时候,鹰羽觉得自己的良心正在遭受拷问。

他叹了口气,沉重地点头。

罗伊当即就要发作,他恨不得上前揍这个所谓的城主。

克里休斯赶忙拉住,才没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法尔也跟着叹气。

“那就是这样了,既然城主大人也这么说了,那我之后关于辛格兰的推论就有九成的可能是准确的,剩下一成就是意外了。那相应的,辛格兰的躲藏地点就能圈定了。”

法尔深深低头行礼。

“感谢城主大人能和我对话,感激不尽。”

“你可是我见过最古怪的孩子了,头脑居然这么聪明,真令人意外。”

“不过是运气好。城主大人谬赞了。”

“这运气……七年前能分一点给我,那又有多好?”

“城主大人后悔了?”

“当然后悔,不过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选择。”

“我想也是。”

克里休斯突然说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离开了,想来城主大人也希望我们尽早找到辛格兰吧。”

“以我的立场,现在说这个也的确无力了一点,但还是拜托你们了。可以的话,我想和他聊聊,希望有一个赎罪的机会。”

法尔的眼神陡然变得冷酷起来,鹰羽瞟了一眼,心下一惊,但很快掩藏下去了。

离开了轿子,在罗伊和克里休斯的催促下,法尔等人马不停蹄地前往教会,当即摊开地图。

“法尔,快点告诉我们吧,已经没时间了!”

“……嗯。”

法尔拿起笔,开始在地图上描绘线条。

“就在这些地方吗?”

“是。这些区域是可能性最大的地点了。”

克里休斯立刻抓起地图,冲出房间,去组织人马了。

罗伊本来也要跟出去,但是法尔立刻喊住了他。

“罗伊先生,有件事情需要你和我去做。”

“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关于辛格兰的……就你和我去吧。罗伊先生。”

罗伊没有再问,他只是慢慢点头。

“谢谢你,罗伊先生。”

“……不必。”

家人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家人就是在你最最无力的时候,还愿意站在你身旁,为你加油鼓劲的人。

天下谁都会背叛你,朋友,爱人……到了关键时候他们都有可能背叛你,除了家人不会。

并非是“家人”才不会“背叛”,而是“一直在身旁,永不背叛”才是“家人”。

所以,家人是比世界珍宝还要珍贵的东西,可遇不可求,穷尽一生难以寻觅。

我很幸运,我找到了。

即使变成怪物,即使变得丑陋,家人依然愿意接纳我,愿意对我笑,对我哭,对我闹,对我凶……

我的家人一直都没变,是我最爱最爱的家人。

我对自己的内心起誓,对自身人类的良知起誓,一定要守护好家人,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迷失于黑暗。

所谓誓言,在绝望面前,却是如此无力。

一切都破碎了,我的梦在七年前就该醒了。

多么美的梦啊,可以的话,好想继续做下去。

但在我死以前,我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不论怎样的理由,那个男人,我若无法夺他性命,也要让他尝到痛苦!

那些傻笑的垃圾也是,他们都该死!

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知道我也不是恶魔之子了。

杀了不知多少人的我,肯定已经是恶魔了吧?

那也好,让我以恶魔的身份,拉着那个罪大恶极的男人,一起下地狱吧!

法尔踢开路上的碎石,那个声音很细微,但是仍然被发现了。

虽然被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动静。

只见他坐在大树下,双腿并拢,手抱着腿,下巴支在膝盖上,活像一个受了委屈偷偷抹泪的笨小孩。

辛格兰维持这个姿势不知过去多久,法尔已经来到他跟前了,他也没有动静。

“我是法尔,一个旅人。辛格兰先生,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法尔开口说道。

辛格兰什么都没说,只是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你已经……是一个人了啊。”

“……”

辛格兰身体颤了一下,还是没动。

“你的村子已经不见了,这棵树对你一定有很大的意义吧?没有损毁在七年前,所以你把这里当作你最后的避风港,对么?”

辛格兰此刻抬起头,看着法尔。

无神的蓝色眼眸,若是平时,必然如同旭日下的大海一般美丽。

“你怎么……知道?”

他第一次开口了,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我排查过村子废墟周围没有被妖兽践踏的区域,在一片荒凉的区域中,只有这里,有一棵大树,和一块荒废了的麦田,丰收季节到的时候,这里肯定是很美丽的地方吧?所以你才会爱上这里,在知道还有一棵树幸存的时候,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在这里。这是你最后的避风港,这是你心灵最后的归宿。”

法尔咬着牙,忍不住把自己代入了辛格兰的经历中。

若我回家的那一天,一切都不见了,我会怎么做呢?

我甚至连个复仇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的仇人也不见了。

“哈~辛格兰,你和我很像。”

“什……么?”

“你我都一样,孑然一身,家人不在。你为了家人疯狂,我却有可能连疯狂的机会都不会有。辛格兰啊……你其实很想死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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