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西下,这个时候群星也还不是很亮,只有微弱的月光窥探着两人的身影。在昏暗中,两人的神色皆是不明。
蚩尤已经知道他被自己打败了,他缓缓回头,斜睨着他:“神鞭呢?”
神农半撑着自己,他的左手从地上抬起,摸着胸口,“咳咳……你休想我会给你。”
语罢,一斜一垮的站起来。
两人目光对峙。
神农的眼底流露出三分痛苦,三分不屈,三分坦然,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乞求。
但蚩尤都无视之。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冷淡,仿佛面前的人不过是个陌生人。
神农使劲咳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看他如今这般待他,不禁想到:也许他现在对陌生人还有几分怜悯,对自己?也只有冷酷了。
“你可知我在下手重一分你就会当场丧命。”不是问句,却是威胁。
这还是两人闹掰了之后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神农缓缓笑了起来:“那、那有怎样!难道我神农还怕死不成!”
他一拭嘴角的血,又道:“岂不辜负我炎帝神农的名号!”
蚩尤听见他仍旧不愿交出神鞭,冷哼一声:“如此,我也只好……”
话没说完,神农周身已经起了滚滚浓雾,那烟厚得完全遮住了视线。
连着河边的风也吹不进来,神农一瞬间便觉得呼吸急促。
他来不及逃脱,也逃脱不了。
仰头天上微弱的月光也被浓雾吞噬殆尽。
他刚想拿出神鞭斩尽浓雾,只是手一动便想起这蚩尤就是奔着神鞭来的。立刻改变主意,拔出别在腰间的斧头,紧紧握在手中!
浓雾之下,掩盖了他额头的条条青筋,也隐藏了蚩尤本就无声无息的身影。
神农慌忙的四周环视,手上的斧头也越握越紧。
他不敢留在原地,早就在浓雾包围之中走了不知多少步,连方向也认不出来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浓雾之中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蚩尤在哪……
一直被浓雾里的神农忌惮的蚩尤在哪里呢?他根本没有进去,而是一直站在树上冷冷的看着下面的动静。他那模样好像一直在戏耍着小丑一般。
蚩尤当真是一个冷心冷清的人。
……
整一条河的一半都被蚩尤召来的浓雾遮蔽了,那块生长着红色小花的河岸也没有逃脱。黑暗中,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那一片小花竟然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等蚩尤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臂长的一片花丛已经完全变成火红一片。
蚩尤见着异状,先施法将雾气变得更黑,然后他自己从树上飞身而下。
转眼间脚已经踩在了河岸边。
蚩尤没有俯身察看,他直接挥手,凌厉的风刃立刻将这小花吹得七零八落,更有甚者,连根拔起!
这些小花全都匍匐在蚩尤的脚下,低垂着头。那境况好像刚刚遭遇了一场大雨!
蚩尤转身即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受伤的神农已经不见了。
他低下头,掩盖住他如狼一般的眼神:连同那柄神鞭一同不见了……
其实神农并没有拖着他受了重伤的躯体逃走多远,只是没走几步就被熟悉的人扶住了手臂。他努力抬头一看,心下一松,终于撑不过去,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姬水。
此地有如人间仙境。云雾缭绕,空气湿润,绿水青山,地平道整。
“醒了?”神农还没睁开眼,就听见有人唤他。
待睁开眼后,才想起来自己昏睡前发生了什么事。
映入眼帘是熟悉的摆设,简朴却整洁。
山洞里不冷不热,他先是被喂了一口水,才缓过气来深呼吸,直到胸腔疼的脸色发白之后才开口:“多谢大哥。”
被唤作大哥的人眉目硬朗,皮肤黝黑。
他的样子,既不像蚩尤的魔魅俊美,又不如神农的明亮温暖,但男性的阳刚之气在他身上展露无遗,稍稍心智不坚定的人,在他面前唯有臣服。
“你和他打了一场?”他说话的声音也是低沉而又威严,虽然没有指名这个‘他’是谁,但是两人皆是心照不宣。
神农苦笑一声,摇摇头:“我们三人之中,大哥最强,而我最差劲,我怎么敢主动挑衅他。”
神农换了个姿势,觉得舒服了几分,才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给大哥听。当然,他被蚩尤毫不费劲地打败自是草草几句,撂下不提。
“谁告诉他的消息?”他听了许久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想必他是一知道就来找弟弟了。
“我还没来得急猜测,他的招数就已经使出来了。”
大哥听到这里,嘲笑的看着他:“我以前多次叫你们多用点功,结果只有那闷葫芦听进去了。”
神农拱手求饶。
山洞外有人示意求见。
“进来。”说完这句话,不理会神农,大哥转身离开他的床前。
“黄帝、炎帝。”来人以为山洞内只有黄帝一人,看见神农躺在床上微微诧异,随即压下心中的好奇。
“怎么说?”黄帝不理会他眼底的好奇,直接问。
那人纠结着一张脸,才将在路上准备好的话一一述说。
“……武战神此时已经知道炎帝在此了。”来人说的话和神农说的差不多,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神农没几刻就被打败了的事。
黄帝转头看了躺在床上的人,直看得那人苍白的脸生出了几丝血红。
神农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不再理会自家大哥挂着嘲笑的嘴脸。
站在山洞中央的黄帝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于是吩咐道:“如果武战神过来,就叫他回中翼之野等我。”
来人一听这地方,就知道这是武战神的地盘,他皱眉不安:“您打算怎么做?”
黄帝定定地瞧着他。
“属下越矩了。”自是告退,下去领罚。
山洞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等了有一会儿,神农见他大哥依旧不肯说话,便只好开口问:“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被问了两次的人拂拂自己弄皱了的袖子,他眉头微皱:“……你还是好好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