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行比先前更为烦躁了。
从一开始松下出现时的镇定,到现在坐立难安,只用了短短半个钟。不停的坐下,站起,走动,无知觉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频繁的低头查看手上的手表,马立行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啊。
从松下离去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然而到现在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没有枪声,没有呼喊,没有火光,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有时马立行甚至怀疑松下是不是偷偷跑了。
派去观察情况的两人也没有任何回应,马立行现在觉得自己手下的人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守不住,平时个个牛逼吹得震天响,一到要用人的时候连屁都放不出来一个,现在连他娘的报个信都不会了!
“老大,喝水,小心烫!”阿明小心翼翼的端了杯热水过来,递给马立行,“老大你别急啊!松下那小子已经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马立行从刚才开始滴水未进,确实也是有些渴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接过阿明手上的杯子。
“不是我着急,那两个小子一起过去这么久了,屁都不见传回来一个,我他妈能不担心吗!”马立行说着,把杯子举到嘴边。“嘶……我擦,你他娘的想烫死我啊!”
“额,老大,我说了是热水的……”阿明缩了缩脑袋,讪讪道。
“啪”
把杯子重重的望桌子上一放,马立行脸上阴晴不定,阿明知道自己做错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妈的,不等了,阿明,叫上弟兄们,一起过去看……”
砰!
马立行话还没说完,枪声再次响起,枪声很近,震耳欲聋,马立行打了一个激灵,快步走出房间。
此时的厂房还在停电,外面的人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找出一箱手电,装上电池,用力拍了拍,淡黄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居然还真的亮了起来。
整个厂房本来有大概百来号人,刚才机电房的战斗大概有五六十人变成了尸体,剩下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人手一把手电,勉强照亮了大半个工作间。
马立行快步走到走廊上,往楼下望去,整个工作间已经是乱成一团,被枪声惊动的人们四处乱串,寻找着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当然也有不怕死的,提着枪四下搜寻枪声的来源,手电的光柱四处乱晃,光暗明灭间,反而是看不清当前的情况了。
“停下,都他娘的给老子停下!”马立行声嘶力竭的大声吼道。可惜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吼声被慌乱而嘈杂的人群淹没,或许有人听到了,情绪便稍稍稳定下来,抬头望着马立行,然而更多的是没有听到的人,拉扯喊叫着听到的人,于是场面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马立行气结,转身,一把拿起阿明别在腰间的手枪,上膛,举枪。
“砰”
枪声在人群头上陡然炸开,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目光都落在了二楼的马立行身上。
“好了,现在我来说两句,有没有人有意见!”马立行强忍着怒气,双手撑在栏杆上,沉声说道。“没有是吧!那我说了,傻强在不在?”
“我在,老大!”人群中有人回答道。
“傻强你现在带两个人出去看看,刚刚是怎么回事!”
“没问题,阿浪,顺子,跟我来!”
群中有几个人动了动,挤开旁边的人,朝门口走去。
“剩下的人给我安静呆好,谁他娘在嚷嚷,别怪我手上的枪不长眼!”
余威尚在!
扫视了一圈,因为躁动而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开始散开,不管是真的镇定下来,还是因为对马立行的害怕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总之,就目前而言所有人的情绪比起刚才稳定了许多。
马立行转身,准备下楼,傻强三人也快要走到门口了,大部分人的眼光此时都不自觉的被傻强三人的身影吸引,之前的枪响还缭绕人群耳边,对于外面的情况,正是所有人关心的!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火光,自人群的身后传来,气浪横扫,碎石带着巨大的动能,呼啸着朝人群飞来。
如此近距离爆炸带来的后果就是所有人脑袋一片轰鸣,马立行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耳边尽是一片嗡嗡声,马立行不知道灵魂出窍是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仿佛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缓了缓神,阿明就倒在不远处。
“阿明!”“阿明!”
马立行大叫了几声,可惜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更恍说倒在地上毫无知觉的阿明了。
在地上呆坐了好一会儿,马立行才感觉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耳边开始有细微的声音传来,顺手拿起掉落在阿明身旁的手枪,马立行强忍着站起身来。
入眼,整个工作间已经面目全非,右边爆炸响起的地方,整面墙已经消失不见,爆炸残留物顽强的附着在附近的地面上,发出点点光亮,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爆炸所造成的杀伤十分巨大,尤其是在这种半封闭的环境中,气浪吹翻了沿途的一切,桌椅撞在墙上地上,断裂,然后散落一地,气浪甚至掀翻了几台固定在地上的机床。
飞溅的碎石如同子弹一般,撕裂人体,几个倒霉蛋被崩裂的墙体压住,此时正在不住的惨叫,到处都是呻吟声。
马立行愣愣看着这一切,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哈喽!马先生!”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马立行拉回了现实,马立行循着声音望去。
在被炸开的大豁口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由外而内的走来,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一条丑陋的伤疤匍匐在脸上,来人正是侏儒男。
“马先生,是不是很失望啊?”侏儒男不紧不慢的往里走,抬腿跨过某个死于爆炸的倒霉蛋的尸体,一脚踩进旁边的血泊里,鲜血黏在脚底,一步一个脚印,向里延伸而来。
“马先生,不知道这场表演你看得还满意吗?”侏儒男在一个正在呻吟的男人旁边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马立行,咧嘴一笑。
“嗯,其实表演还没有结束!”侏儒站在那里,做深思状,然后抬起头,十分认真的说道,“马先生呢,我建议你可以看完再评价!”
“砰”
枪口还在冒着青烟,躺在地上的人的脑袋一瞬间爆开,如同一个被炸开的西瓜,鲜血和各种残骸四下飞溅,沾满侏儒男的一身,伴随着他此刻的表情,显得十分恐怖!
“那么,表演继续!”
一部分受到爆炸影响较小的人在侏儒男开口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此刻侏儒男陡然开枪,所有人都楞了楞,显然没反应过来,这个人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开枪,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砰”
第二声枪声响起,又一个人倒下,得益于这声枪响,所有人回过神来,人群如炸了毛的马蜂窝一般,开始了疯狂反击。
“杀!”“杀了他!”诛如此类的喊声在幸存的人群中不断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激烈的枪声,不停的扣动手中的扳机,只有这种强烈的打击感,才能驱散从一开就累积在心中的恐惧。
子弹在疯狂的宣泄着,恐惧的情绪也在疯狂的宣泄着,手指还在无意识的重复着之前的动作,直到枪膛里传来“咔咔咔”的声音,一干人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在干嘛?
定睛一看,豁口处连个鬼影都没有,人呢,跑了去了?
“你们,真的是逊毙了!”
声音缥缈、沙哑而又尖锐,配合着这句话的内容,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话毕,屠杀,开始了!
枪声一枪一枪的响起,平缓而有力,富有节奏感,仿佛一场盛大的音乐演奏。然而对于在场的听众来说,却是充满绝望的死亡的乐曲。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火光明灭间,他的身影忽闪忽现,飘忽不定。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黑暗中瞄准的,每当身边的同伴探头出去,回来的永远只有半个脑袋!
没有呻吟,也没有呼喊,他的枪下,没有活口,有的只是枪声编制的死亡乐谱,深入人心!
竟是以一己之力,压制所有人!
“砰”
脸上带着无比惊恐的表情,最后一个人倒在了黑暗中!
这场一比几十的战斗,最终以人少的一方取得胜利!
接下来嘛!侏儒男眯着眼睛看向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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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马立行来说,这简直是一场噩梦,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耳欲聋的枪声,飞溅的血液,倾倒的人体,坍塌的废墟,明灭的火光,构成了一副宛若末日般的景象!
“嗒”“嗒”“嗒”
马立行转过头,侏儒男的身影正从楼梯口出来!
“铛铛铛铛!表演圆满结束,马先生还满意吗?”侏儒一边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一边兴奋的对马立行问道。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马立行身体蜷缩着,颤抖着求饶到。
“什么?马先生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侏儒身体前倾,侧着脑袋,十分夸张的说道。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马立行双膝跪地,不住的磕头,大声求饶道。
“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同意!”侏儒男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同意到。
马立行有一瞬间的惊愕,然后转为狂喜,额头磕在地上,嘭嘭作响。
“谢谢!谢谢!谢谢……”
“可惜我的枪不同意!”
某种坚硬而冰冷的东西顶在了的后脑勺上,马立行身体瞬间僵硬。
“哦,对了!你儿子我会帮你照顾好!那么,拜拜了!”
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砰”
马立行马副帮主倒了下去。
“所以说嘛!人死都一样!有什么好争的!”
夜,又恢复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