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及冠之后,许墨阳就辞别家乡,一路向南行来,直到来到这大湖边上的小城里,才难得的因美景而享受几日安宁。
只是眼下妖物又一窝蜂的开始横行,就连凶魂厉鬼,都不时出没。
于是许墨阳便在这小城里暂且安顿下来,等妖物凶焰稍息的时候,再作他图。
那日雨中湖边遇险之后,朦胧的小雨并不能如愿的就此停歇,哗啦啦的又是连绵好几天过去。才终于停了下来。
在这几天的阴雨里,许墨阳除了静听雨声默默读书之外,也细细想了那天发生的事,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孟浪了。年少自然轻狂,但也缺少了该有的谦虚和感恩。不过当时都被吓成那样了,此时多想也无用。若能有幸再见到那道法凌厉的书生,还是要认真的道谢,况且还得试试自己能不能有缘得入仙门。
今日早晨起来,见东方晨曦微露,看天上也没了重叠的阴云,许墨阳简单的洗漱罢了,收拾齐整的准备出门。
游学游学,若整日的困在客栈里,那还不如待在故乡苦读诗书。
若说游玩,除了漫步湖边的垂柳湖堤,或者是泛舟湖上。城外的青丘山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虽然没有奇形怪石,亦没有古人碑刻,但在风景上却是独树一帜,每年都能吸引无数的游人如织。
手中拿一柄崭新的油纸伞,身上还是一袭青色长衫,挽了发髻蹬上布靴,堂堂八尺男儿颇显得英气逼人。
如今朝堂上科举与武力并重,若想在官场上有些微的立足之地,不仅要能说能干,还得允文允武。
虽然也曾日思夜想要去修仙练道,但奈何仙缘难寻,所以许墨阳只能以一个书生的身份现于世人眼前,于是腰间佩的便不只是琳琅美玉,却也要有一柄精钢长剑。
这一身浊世公子哥的行头甫一亮相出来,便吸引了整个街市上的目光。
不得不说,有一副上佳的皮囊,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吸引诸多好感。
闲极侧看千千树,细数梢前绽几芽的韵味,在如今已是阳春三月的江南却是做不出了,不过漫步悠悠飘然远去的闲散姿态,却也能显出几分盛世书生的意气风发。
三五个富庶公子哥儿,也同样做书生打扮,轻摇折扇缓步前行,再加上身旁所谓的红颜知己莲步轻移甩袖相伴。身后再带上几个一旁侍候着的小厮丫鬟。比起许墨阳形单影只来,更多了几分逍遥快活。
文人相轻的陋习不知道是何时传下,这几个狗屁不通只论做派的公子哥儿,丝毫没有乍逢同道中人之余,热情相邀把臂同游之后再感叹一句人生难得一知己的意愿,遥遥一拱手便算是打过了招呼,转身离去。
许墨阳同样的一拱手,直到看到那几个公子哥儿转过身去,将手放在其红颜知己的****上轻挑慢捻的缓步离开,才知道是自己搅了人家的好事,轻笑一声后继续自己的漫游。
满眼都是叫不出名字来的山花开遍山坡,又有黄的迎春粉的桃花,再加上漫山的青翠,自成一幅美妙的山景。
许墨阳看山看花看景,沿着曲折蜿蜒的山间小道一路走走停停,沉浸在春光中的时候,还不忘了在心中挥洒笔墨,一边想着前人传下的诗句,一边酝酿着满怀的诗意。
不知不觉间,时间到了正午,许墨阳早上出门时便没有用过早饭,此时也是饿了,左看右看的,也没能瞧见哪里冒出一缕炊烟。
无奈之下,只得踏上归程。
江南美景惹人醉,却不能拿来填饱肚子。
几个公子哥儿连同他们的红颜知己们早就不见踪影,诺大的山林里此时只剩下许墨阳孤身一人。
一声银铃般的呼喊声从不远处突然响起,传到许墨阳的耳中。这令他突然地就想到前些日子湖边的遭遇,心中不由一紧,双手一笼袍袖,大步的开始前行。
先前诱人的美景,此时却再也无心去看。
一转两转再转,一道娇俏的身形便突兀的立在路旁,阻住许墨阳的去路。
只见那少女二八年华,正是小女初成的时候,腮旁的青涩还未退去,一对小荷却是早露尖尖角。
许墨阳警惕的后退几步,山林里突兀的现出这样一个娇弱的妙龄女子来,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那女子见许墨阳警惕后退,便现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来,半掩袍袖羞羞答答的说道:“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不记得千年前你救下的那只白狐了吗?”
我······
许墨阳一时无语,内心中咆哮的只剩下:泥奏凯,我不想和你说话,就算我读的书少你也不能这样来骗我!!!
白狐报恩的话本如今在街市上都快说成段子了,千年下来几十碗孟婆汤下肚,若是真能记起你那才是有问题吧!
再者说了,就算真的是一只妖怪,你就这样轻易的暴露你自己的身份真的好吗?
前日里湖边斩蛇的书生正隐在一棵树梢,听到少女说出的话来,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
鬼谷门人行走天下,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却也不是正邪不分黑白不明,连续几天的观察下来,他已经确定在青丘山上修行的这只狐妖并非凶恶之辈,过得今日正午,书生便准备从这座小城离去,转道向南。
南方九黎族近日来又有即将肆虐的迹象,附近的仙派门人,都要赶往那里,共商伏魔大计。
但小狐妖涉世未深,自从今日偶然发现有仙门中人的踪迹开始,总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替天行道。于是便找了一个面相和善的书生,用以表示自己的一心向善知恩图报。
见许墨阳默而不语,小狐妖决心再度表表心意,一张手扑在许墨阳的怀里,哽咽的抬头说道:“自公子救下奴家之后,奴家便一心修行,奈何等奴家终于修炼有成化作人身,公子却早就仙逝投胎,嗯哼···哼······”小狐妖抽噎两声重又开口道“奴家等公子等得好苦啊···”
不管许墨阳怎样的挣扎心中是何等的卧槽,小狐妖都是抱紧了绝不松手。
那树上躲藏的书生早就看不下去了,这小狐妖本来是挺善良淳朴,此时却用上了狐族天赋的几分魅力,再任其发展下去,跟那些狐媚子勾引男人的路数哪还有半点不同?
当下也就不再犹豫,从树上一跃而下显出身形来。原本只是打算故意现出破绽,好让狐妖知道,她的言行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如今看这小狐妖的反应,书生却是不得不现身将一切说明。此间事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容不得半分纠缠。
书生突然正面出现在狐妖面前,着实将她吓了一跳,直以为自己几十年的修行不易,如今就要被弹指间毁于一旦。
倒是许墨阳看到书生之后,不由得心中大喜,短短几日二度重逢,两人也已经算是有缘,猜想着此时去求那书生拜入仙门,会不会遭受拒绝。
狐妖被吓的一惊之后,荒乱胆怯的躲到许墨阳身后,连声说道恩公救我。
许墨阳却并不当成一回事,若是书生要动手,自己即便做再多都没有半分用处。更何况,自从那次蛇吻逃生之后,自己便对自己所画的符咒熄了心思,近几天来一笔未落。哪还有多余的手段去对付能够御剑斩敌的修行人士。
见书生显出身形来却又一语不发,许墨阳踌躇片刻,便开口说道:“还未多谢仙长的救命之恩。小生东山学子许墨阳,未敢请教仙长尊姓大名?”
书生右手轻摇,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报上道号玉真子之后,便不再理会许墨阳,而是冲着小狐妖沉声说道:“我知你修行不易,也知你心地善良,日后还要积德行善,方能位列仙班。切不可行恶作祟,反误了卿卿性命。”
小狐妖千恩万谢的作福作揖,表现出一副极乖巧的模样。玉真子见状便不再多说,手搓剑指便要一剑南飞。
许墨阳在旁边看着两人说话,只觉得云山雾罩般插不进嘴去,满怀激动的等两人说完,眼见自己还未开口,这仙门子弟又要鸿飞渺渺,不由得急了,开口便叫道:“仙长留步!”
玉真子刚刚不过是作势要走,剑指引而未发,并没有立刻运转灵力,等得就是许墨阳的这一声喊,仙路大不易,若是能轻易就入得门来,恐怕坐下弟子不去珍惜,修行时有懈怠之心,反而辱没了自己的名头。
见许墨阳真的出声挽留,神情也不再像昨日那般豪放到稍显倨傲,这才将灵力散去,只是表情依旧严肃,不似昨日一般懒散。
“你唤我还有何事?”
许墨阳隐约觉得拜师学艺的事情似乎还有些转机,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纳头便拜,口中嚷嚷着请师傅收我为徒。
玉真子假意沉吟良久,才终于点头应下,赐下一本《修行指南录》,又传下一本《鬼谷符经》,交待许墨阳道:入得我门来,便要刻苦修行,一日也不敢懈怠。为师还有些许事体要去处置,你自安心修行。
之后,便一跃而起,御剑南飞。
许墨阳将两本道书收入怀中,站立良久,遥看着玉真子御剑飞行,心中更是生出许多向往。如今自己也算是半只脚踏上仙途,漫漫修仙路总算是有了开头,不管前路如何艰险,总归还是恰巧得其门而入。再不像从前那样,抱着一本普普通通的道经,每日里只会画些没多少名堂的符咒勉强装逼。
娇俏的小狐妖羞涩的立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刚玉真子的出现,让她的谎言再没有半分意义,只是亲眼见着一个浊世的小书生拜入仙门,心中也不免激荡。若是能留在这位名叫许墨阳的公子身边,日后再沾些仙缘,那简直比之自己辛苦修行几十年都要来的快捷。
更何况,看那玉真子的修为,比之自家的老祖都要高出不知多少,犹豫一阵之后,便暗下决心。
“公子,你真的不记得奴家了么?”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