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小心丢了一支,丢了就丢了,我也没说你,睡觉前我又给你削了一支,没想到你还不长点心,今天你又给弄丢了”
王新浩战战兢兢地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诶,真的是个败家子儿啊,老老小小都要我来操这份心……”老妈大声地数落着他,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唠唠叨叨个不停。
老爸低着头拢了拢烟袋里的旱烟,哗,火柴头嗤嗤燃烧起来,吧嗒吧嗒两下,头顶青烟缭绕,忽然邹了皱眉,抬起头看了老妈一眼,表示抗议,不赞同老老小小都要她操心的说法,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王新浩身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王新浩心里一紧,别过头去,不敢和老爸对视,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弟弟王新坤默默地坐在墙角的板凳上,逗弄着妹妹,从未见他这样安分过。
昏黄的灯光下,烟雾弥漫,老妈正在烧火准备做饭,炉子里的火苗呼呼地咆哮着,如同闪动着的紫色的幽灵,呼啦一声钻进烟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新浩死死盯着炉口,炉上的烧水壶正嗡嗡地响个不停,我要是个幽灵就好了,想去哪儿就是哪儿,谁都管不了,咻地从烟囱口钻进去,然后又咻地从桌子里钻出来,吓死李建那个混球,最好把他的手给咬了,看他还怎么神气……
王新浩入神地想着,想到李建被吓尿的熊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完全忘了还在受罚。
而王新浩所不知道的是此时他那个讨厌的同学李建正昏迷不醒,他父母正匆匆忙忙把他送往民乐镇医院。
“医生,快快快,快救救我儿子!”李振道急切的对医生喊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大嘴一张一合,就像一只奔跳了十几公里的大青蛙,妻子在旁边低声抽泣。
不用说,这人是李建的父亲,肥嘟嘟的,像极了电影里的那个肥波。
“病人右手严重粉碎性骨折,左手局部淤青,鼻梁骨轻微骨折,头部暂时还未发现有不良症状。现在需要马上手求,请家属签字!”
李振道接过协议书,看了看,顿觉蒙圈了,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流泪的妻子,脸憋得通红,而且迅速扩散到了脖子周围。
医生一愣,看着李振道的面容忽然想到了自己家中包裹着大酒缸的那块大红布:“有什么问题吗,李先生?”
“额,那个,医生,我大老粗一个,和他妈都不识字,医生,您看……”李振道双手捧着协议书,憋了半天,终于放出了一句话。医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走了……
不过真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李建身上,不过这事儿得从李振道说起。
李振道,李建的父亲,一大胖子,油光满面,整天大腹便便,屁字不识一个,店铺交给软弱的妻子打理,从不正面教育儿子。
有句俗语叫: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李建继承了他老子一半的性格基因,他老妈的却一点儿都没继承,凭空蹦出了个基因突变,像他老爸一样自以为是,欺软怕硬不说,活脱脱一只野猴子,破坏王,简直了。
当天放学回家,叫叫嚷嚷追着住在隔壁土木屋爷爷家养的下蛋老母鸡,从房前追到屋后,弄得个鸡飞狗跳。
可怜的老爷子拄着拐杖跟在后面,颤颤巍巍地,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李建,大骂不已。后来,那只老母鸡实在是跑不动了,索性一头扎进草堆里,把屁股给袒露出来。最后,直到那混世魔王把鸡尾巴上的毛给揪得光秃秃的才罢休。
折腾完那只老母鸡后,他也不觉累,无聊时,思忖着玩些什么。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绿色的铅笔,放嘴边用牙使劲一咬,俩手用力一掰,从里面抽出铅笔芯,蹦蹦跳跳地窜进二楼平房的楼梯间。
那破坏王努力发挥出他最厉害惊人的本领,在那雪白的墙壁上唰唰唰,一个圈一个圈的画,没完没了。
画得正入神,脚下突然踩空,皮球一样的身体一倾,接着哎哟一声,然后咕咚咕咚连续几声,皮球从十几阶的台阶上滚落下来,最后归于平静和荡起的灰尘。老爷子听见突然一声惨叫,慌忙推开虚掩的木门,拐杖都忘了拿……
深夜,黑暗笼罩着一切。鬼魅的秋风在大街小巷游荡穿梭,劳累的人们早已入睡。
医院病房里,幽幽传出病痛的呻吟。
走廊的休息椅子上,是两双呆滞的双眼,一双小得好像芝麻眼,一双红肿得像缩小的皮球,又是一个无眠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