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本小姐好像没有请你吧!”
林嘉佳不顾形象地叉着腰,针锋相对。在她看来,此时的莫小念需要她的挺身而出。
一旁的新郎听到这边的动静,大步赶过来,径直走到她们身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赵大医生,你不是说你不来吗,没想到还是来了哈。真给兄弟面子啊!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这是……”
“不必了,见到了厌恶的人。改天吧,不好意思,先走了。新婚愉快!”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莫小念才慢慢恢复了知觉。手心里传来一阵阵彻骨的痛楚,低头才惊觉自己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几个清晰可见的淤青的印记看得她触目惊心。
脸阵阵发烫,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人群中“示众”,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同情或疑惑的目光更像是抽打在她身上的鞭子,一直以来自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的防线被汹涌而来的记忆冲破。
呵,厌恶,说的是她么?从前自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混世小魔王”也有被人厌恶的一天。也许,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冷漠和不屑的,只是年少的她竟然可笑地毫无察觉,还喜滋滋地往人身上贴。如今想来,真是愚不可及。
可她没有对不起他,甚至她的生活都被毁了。他又凭什么厌恶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四周响起了小声的议论。那段被尘封的往事似乎又要被重新翻出来。浑浑噩噩的莫小念被宋逸拉着走进另一个包厢,身后的林嘉佳不顾形象地大声嚷嚷着要众人不要胡说八道。
随后进来的林嘉佳关了灯,拉上窗帘,房间里暗了下来,没有七嘴八舌的议论,也看不见众人的表情。慢慢地,意识渐渐回笼,觉得自己像是刚刚经历了大劫般,所幸她平安渡过来了。对着面前的两人费力挤出一个微笑。林嘉佳瘪瘪嘴,一脸嫌弃道,
“别笑了你,笑得多丑啊!”
“嘿,谁敢说我们家小念丑啊,我宋哥第一个不答应!”
宋逸将声音提高了八度,攥着拳头跃跃欲试。也不知道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还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这一举动瞬间惹毛了林嘉佳。她虽然穿着婚纱,依然不改粗鲁霸气,一拳挥在了宋逸的大脑瓜上,万分嫌弃道,
“不答应能怎么的,刚刚怎么没见你揍那臭小子啊。就知道事后耍耍嘴皮子。”
直教宋逸高昂的气焰消失了大半,只得低声嘟囔着,
“我……我要不是看在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早就动手了。万一动手了让他的血溅到你婚纱上,多不吉利啊。你到时候夫妻生活不和谐还得怪我。”
“得了吧你,就你这170cm的小身板,跟我们俩差不多。能打得过人家?切!”
“你,你竟然人身攻击我,哼!”
“本小姐说的是实话,只是对事物的客观描述。算不得人身攻击。”
看到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吵着,莫小念心里好受了许多。她知道,他们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胡思乱想。有两个这么为她着想的朋友,她实在不应该再沉浸在愚蠢的过去,也没有什么可叹的了。
“好了,我没事了。大小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这么多年了你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现在把人家新郎晾在一边这么久不太好吧。走吧走吧,吉时已到,拜堂去咯。”
莫小念拉着二人就往外走。二人讶异于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过来。也许,时间真的冲淡了一切?
出来后,新郎虽满脸疑惑,但对刚才的事也只字不提。大家都默契地转移了话题,整个酒店大厅里都飞舞着真诚而温馨的祝福。
努力挥去脑海中刚刚那个不愉快的小插曲,莫小念专注地看着新郎和新娘在大家的见证下交换戒指,宣读誓言,最后热烈地拥吻。这是她们曾经在无数的夜谈会里期盼梦想的样子,真好,至少她最好的朋友得到了幸福。
“小魔王,怎么又哭啦,你这多愁善感得让宋哥心疼啊。”
一直站在她旁边的宋逸突然将一张大脸凑到她跟前,一本正经道。刚刚还看得如此动情的她被他如此“做作”的严肃给逗笑了。这小子,分明是故意拿她打趣的。她故作深情的捧起他的大脸,笑得颇有深意。
宋逸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扭扭捏捏地说道,
“你,你要干什么?告诉你啊,宋哥我的初吻可还留着呢,要那个的话咱得换个地方,这地儿人太多,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其实吧,人多也没啥,我……”
下一刻,宋逸就后悔了。
莫小念将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悉数抹在了他崭新崭新的西装上。乖乖,这可是他花了整整三个月工资,咬碎了好几颗门牙,跺坏家里好几块地板才下定决心买下来的,想着在老同学面前说话硬气些。连牌子都没舍得剪下来,就为了显摆显摆以后好退回去。这下好了,看来他得喝三个月的西北风了。
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莫小念的心情没来由的好,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孩子。
二人再平常不过的一次嬉戏被角落里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看在眼里却像是暧昧的互动。他浑身都发出不容人靠近的信号,双手逐渐握成拳头,终于还是转身离开,坚定而又决绝。
最后的“全民大联欢”,莫小念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这酒入口全然没有味道,跟白开水没有两样,甚至越喝越清醒。她一边忿忿地诅咒着往水里掺酒的黑心老板,一边却又上瘾似的跟所有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举杯。
酒过三巡之后,她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妈妈,很想给妈妈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让妈妈骂自己几句,又或者像从前那样,哭笑不得地嗔怪自己闯了祸。
拿出手机良久的莫小念,盯着黑色的毫无温度的手机屏幕,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五年前,妈妈颤抖着将她赶出家门,扔掉她所有的东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无论她怎么恳求,怎么哭喊,妈妈也没再为她开过门。这些年,妈妈像是从她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了。她打回去的电话,妈妈每次都会毫不犹豫地挂掉。甚至她寄回去的东西,每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而妈妈对自己失望透顶,不会轻易原谅她。但她心里仍存着一丝一毫的希望。只要她不开始,希望就在那里,所有的理想和梦境都可以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