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第一页后,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桃林里的家。是妈妈娟秀的字体,以前,听爸爸讲过,桃树是妈妈最喜欢的树,在她还未遇到爸爸前,跟爷爷奶奶住在老家。老家院子里就有一片桃林,每当春天花开的时候,妈妈总喜欢待在桃林里闭着眼睛汲取那诱人的花香,等到桃子成熟,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每天拿个小篮子爬上树去摘桃子。后来,妈妈随爸爸搬到了现在住的小区,也曾经试图将一棵桃树移植过来,但不知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照顾不周,桃树很快就死掉了。老家的桃林,也因为拆迁和新建道路而被全部砍掉了。为此,妈妈还伤心了好一阵。直到肚子里有了莫小念,她才渐渐变得高兴起来。
桃林里的家,想来这是妈妈记忆中的饱含着欢声笑语的家吧。妈妈从小生活在那片桃林里,里面有她编制的整个少女时代的粉色的梦。突然离开,妈妈的伤心难过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一页的最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写着“1989年12月1日”。这个日期,正是自己的生日。难道这个笔记本是在自己出生那天买的?或者,这里面记载着有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不知道在妈妈的笔下,她是个怎样的孩子。
翻开笔记本,纸上跳跃的是一个个熟悉的字符,竟是这些年来妈妈所写的日记。她还记得,在小时候,每到晚饭后,妈妈总会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写写画画,却原来是在记录他们家生活的点滴。这么多年,她竟从来不知道妈妈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读着这一个个或长或短的小故事,也分享着妈妈当时或开心或低落的小心情。
“今天医生告诉我,我的肚子里有个小宝宝,我和丈夫都高兴坏了。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还未隆起的肚子,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豌豆大点的小生命啊。虽然他/她还有很久才能与我们见面,但我已经开始想象他/她背着小书包跟我们手牵手的画面了……”
“宝宝第一次胎动了,刚开始的胎动若有若无,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似的。我知道,这是宝宝在跟我们打招呼呢。丈夫今天喝了点小酒,听我讲起胎动时还能看到宝宝的小手,直摇头说不可思议。然后就一直赖在我身边,隔几分钟就问我宝宝有没有动,我被他问得烦了,假装生气不理他,把他给急坏了……”
“小宝贝出生了,是个小公主。但是我却有些发愁了,小不点跟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长得皱皱巴巴的,皮肤也黑,长大了该不会很丑吧?!她爸爸说,没事,长得丑不也是咱们的心肝宝贝嘛。要是以后嫁不出去,咱们养她一辈子……”
“念念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今天,该上幼儿园了。但是小家伙调皮得要命,听说第一堂课就和同桌的小男生打了起来,真是又生气又好笑。唉,都是让她爸爸给惯的……”
“我就说嘛,这几天念念情绪高涨得有些反常。经过她爸爸的一顿‘逼问’才知道,原来她谈恋爱了。一提到那个男生,她就满脸崇拜地滔滔不绝,看来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不过她这么花痴,可一点都不像我的女儿……”
“……”
日记里的过往,清晰得如同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却又遥远得再也触碰不到。
泪眼婆娑的莫小念再要往后翻时,却发现后面都是空白了。而日期刚好就定格在爸爸离开的那一天。
看着妈妈熟睡的容颜,莫小念突然就很心疼。这么多年了,自己尚且可以用工作排遣寂寞,身边还有两个可以说说心事的朋友。而妈妈却只能一个人在家,守着这些回忆,她该有多么孤独。
正要放下日记本睡去时,从里面掉出一张纸。好奇地拿起来,竟发现上面是她寄钱回家的汇票,有的已经发黄,每一张都被整整齐齐地贴在纸上。妈妈的眼睛一向不是很好,更是这么年轻就戴上了老花镜。她能够想象到妈妈贴这些汇票的时候是有多么认真和细心。妈妈虽然没有收她的钱,但也没有扔掉这些汇票。也许,妈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厌恶自己,也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生自己的气,至少,她还可以争取妈妈的原谅是么?!
“念念,你怎么还不睡啊,天都快亮了。”
说着,妈妈又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了。
莫小念缩进被子里,抱着妈妈,甜甜地笑出声来,多希望这一刻能多停留一会儿,再多停留一会儿。这样,即使以后妈妈再指责她,她也能从这个晚上的记忆中寻到妈妈的爱意,心里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与这边的一派祥和相比,赵凌峰和路一鸣那边就“热闹多了”。路一鸣先后以沙发上蚊子太多和客厅里没有空调太热为由敲开了赵凌峰的房门。一向没有好脾气的赵凌峰强烈抑制住想要把他扔出去流落街头的冲动,索性不再理会他。
“我要跟你谈谈~”
路一鸣终于忍耐不住,说出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赵凌峰就觉得很不顺眼。虽然以他的高标准眼光看来,赵凌峰的长相几乎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在自己之上,但一看到他那傲娇脸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么阳光帅气很明显跟他这么大冰块八字不合、水火不容。更何况,他暗地里感觉到这个人今后会是自己莫大的威胁,所以,必须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强忍着怒火打开房门的赵凌峰,寒着一张脸,他倒要看看这个路一鸣又要搞什么事情。
“就在门口说吧。”
赵凌峰整个身子挡在门口,满脸不耐烦地盯着这个家伙。
“为什么不能进去说,又不是你的房间。嘿嘿,你该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害怕被我发现吧。”
说着,路一鸣一手搭在赵凌峰的肩膀上,语带挑衅。
嫌恶地瞟了眼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赵凌峰就要转身进房。路一鸣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