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肥的羊儿在吃草,俊俊的阿哥在奔跑。
跑到了山阴月牙沟,看到了姑娘在梳头。
姑娘头发黑又长,姑娘笑容甜又香。
阿哥你赢了姑娘心,阿哥你要对她长情。
莫要如那山头月,今日圆来明日缺。
莫要如那天上云,飘来荡去不坚定……”
嬿婉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歌声如流水一般,淅淅沥沥地流淌在小小的宫院里。
“这是什么歌?你跟谁学的?”少年好奇地问。
“我小时候在番铎草原,一个牧马人教我的。”
“真好听,以后嬿儿要天天唱给我听,我要听一辈子。”少年的声音柔柔的,仿佛怕惊了眼前美丽静好的少女。
嬿婉的脸泛起了红晕,如一朵娇嫩的芍药盛开在月明风清的夜晚,她嗔道:“谁给你唱一辈子?你就是那山头月、天上云,没有长情。”
他坏坏地笑:“是啊,我就是那山头月、天上云,没有长情。”
她撅起了小嘴:“那我便是那早晨的太阳、北方的劲风,把月亮赶跑,把云朵吹走!”
他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休想。”
两人靠在一起,静静看天上的月亮。
“嬿儿,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你刚才说要听我唱一辈子的歌儿,如果你离开我,我就忘了你。”
他把她揽进怀里,一字一句地说:“嬿儿,我是认真的。我在这岳宫里困了四年,青春韶华,有几个四年可以荒废?我要回到燕国去,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向我这些年所受的一切,做一个彻底的交代。”
她低下头,绞着衣角,说:“你离开那么久了,燕国的皇宫早已没有你的立足之地。那是凶险万分的龙潭虎穴,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打赌。留下来好不好?等我及笄了,我就去求父皇把我嫁给你,我不是他喜欢的女儿,所以他无所谓我嫁给谁;你娶了岳国的公主,就更加离不开岳国……他没有理由不同意这场婚事。等我们成亲了,就一起过平静的日子,也许会艰辛一些,没有权势和富贵,但是平安、幸福,这样不好么?”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令她灰心。最后,他缓缓地说:“嬿儿,我不愿放弃你,也不会放弃你,但我也不能放弃人生最重要的机会。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以后你不会再受白眼,不会再被人欺负,你的弟弟慕杭也不会是个一辈子志不得伸的失意皇子。相信我嬿儿,我会给你幸福,这是我的承诺。”
她闻着他衣服上皂角的清香,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她说:“南恩亭,你我都是可怜的人,我没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可你还有,你且放手去搏吧。你的承诺我收下了,我的心给了你,就断无收回的道理。”她的语气很笃定,瞳仁黑亮如琉璃珠,带着脆弱的碎光,令人心疼。
他把她揽得更紧,用很低但很坚定的声音说:“娄嬿婉,等我三年的时间,就三年,我会向岳国下聘书,我要用最名贵的宝马,最华丽的嫁车,最美丽的宫娥,最丰盛的聘礼,把你风风光光地娶回燕国,做我的妻。”
当时他们以为三年时间不过弹指一瞬,幸福就在不远方等待着。然而时间的长河席卷着滚滚流沙,冲走的不仅是青春韶光,更是当初那份炽热而执着的心。南恩亭走后第二年,皇太后向皇帝提起六公主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想为她寻一个中等人家嫁了。那晚她站在庭院里,把冰冷的水兜头浇下,十二月的风携裹着雪粒,却带不走心的温度。如此反复,她病了整整半年,婚事也就耽搁下来了。后来皇太后身体每况愈下便不再关心她,皇帝皇后更不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她就一直被耽误了下去。
他走后第三年的正月传来了南燕东宫易主的消息,她开心得好几晚睡不着觉。三年,他果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和她的约定之期也到了。然而新年过了到清明,清明过了到端午,端午过了到中秋,八月十五月亮正圆,她仰头望着月亮直到脖子酸痛,她对自己说:“他虽然是太子了,但还有很多身不由己,娄嬿婉你可明白?”
他走后第四年的春天传来了南燕东宫迎娶太子妃的消息。豫西王家第五代族长的嫡长女王黛瑶是南燕出了名的美人,享誉百年的豪门世族与太子新贵两股势力的结合,标志着南燕政治势力的重新洗牌。
他走后第五年的中元节,她在岳宫的御河里偷偷放了一只鸳鸯戏水的河灯,上面写着他和她的名字。凝望着河灯摇摇曳曳的光消失在远方,她向自己起誓:“娄嬿婉,这一辈子你可以想念他,但也只能止于想念。”
他走后第六年的冬天,南燕铁骑踏进了春南行宫。她为了年少时的那份执着,躺在了别的男人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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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觉得很冷,裹紧了锦被,蜷缩在角落里。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臂,把她拥进温暖的怀抱。她没有挣扎,乖巧地躺进男子的怀中。男子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肩头,在她滑腻的皮肤上印下点点红色的花瓣。
折腾了大半宿,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栾城瑾半撑着身体坐起,朗声道:“不必进来了,在外面禀报即可。”
屋外的人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道:“禀侯爷,左护领已于三个时辰前带领一千玉关军奔赴奚岭,预计午时就能与于将军他们会合,展开围攻。”
栾城瑾感觉怀中的娇躯颤了一下,他的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很好,本侯在此静候他们的好消息。你下去吧。”
“我以为……你答应了我们的交易……”她推开他,蜷缩在床角,哀哀地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长臂一伸,像抓小猫似的把她拎过来,“本侯答应了啊,本侯自己不是没去么?杀掉南恩亭的胜算一下子少了四五成。不过,能得美人相伴,其他得失都可以放一放了。”
嬿婉疲倦地闭上眼,感觉所有愤怒都是徒劳,只能低低叹息:“嬿婉何德何能,入得了玉关侯的法眼。”
栾城瑾凝视着怀中的人儿,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惹人怜爱。琇水殿的夜宴上,她和一众北岳宫女被带上殿来,他立即注意到了她。高傲而卑微,镇静又无助,这些矛盾的气质聚合在她身上,加上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一眼沦陷。
“嬿婉公主,你不晓得,你有多美。”他低叹一声,手探进她的亵衣,挑逗着女子最敏感的部位。
尚未退尽的潮红又爬上了女子的双颊,她的眼神却是死寂冰冷的。初见时她怎么会觉得他是美玉兰芷般的谦谦君子,他明明就是阴狠的毒蛇猛兽,凡是他看上的猎物都逃不过他的毒牙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