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白丑儿修为地下是听不到的。被人嘲笑的两个侍女过了这么久,才走到了南苑。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来伺候这个傻子!”柳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清雅皱了皱峨眉,劝道:“你最好小声些,被人听到了去告状,你这月的灵石就没了。”
“告状?我倒是想要人告我一状,去死都比照顾这傻子强!”柳儿越说越气,再也没了之前的懦弱,尖声说道:“为了这个活死人,我天天被人嘲笑,走个路都被人挤兑,现如今连我娘亲和弟弟都看不起我了!”
清雅叹息了一声,柔声安慰她:
“柳儿,县主是个有仁义的人,他既然舍命把这孩子救了回来,我猜他并不希望下人冷眼对他。如今派你我前来照料他,也不是要羞辱你我。你只需看看他平常的日用,就知道县主对他的重视。现在要进屋了,咱们都收敛一些,那少年再傻,只要县主乐意,我们也要捧着。”
“收敛?”柳儿细眉高挑:“他是个什么东西,让我低声下气的伺候!让我收敛!让我被人嘲笑!凭什么!我偏不!清雅,我柳儿可不像你这般不知廉耻,为了……”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在柳儿脸上。柳儿瘦小的脸蛋登时肿了起来,她看着一向和气的清雅此刻像换了一个人,散发的气息令她发抖:“你,你……”
“你一个乡级初期的修女,也敢给我提廉耻。”清雅冷冷的看着满眼怨毒的柳儿。
……
门吱呀一声,开了。床上听戏的一人一猫看似温情相拥,可谁都没有收手。黑毛和碎布飘的哪里都是的。
清雅轻轻走了过来,手掌一挥,一道清风拂过,屋里面登时干干净净。她捋了捋白丑儿额头的乱发,轻声说道:“哪里来的野猫,还好没抓破脸。”
白丑儿木然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清雅叹息了一声,将白丑儿略微僵硬的身躯扶正,给他找了个湖蓝色着月白镶边绣草木叶的丝绸衣衫换下,又手法熟练的将一袭长发挽了个发髻。
“柳儿,取些清水过来,我要给小少爷净面。”清雅柔声说道,却没有了之前的亲密。柳儿的脸已经消肿,恢复如初。
“他若是小少爷,大少爷又是什么!真是不要脸!”柳儿心里不服气,面上却不敢对着清雅表现过来。她走到灶房,取了一盆冰水端到白丑儿面前,看到白丑儿木然无神的眼睛,一股脑的怨恨涌了出来。
都是你,让那么多县级高手惨死!
都是你,让所有人都笑话我!
都是你,让我挨了这一巴掌!
我今天的难看,今天的屈辱,都是你这个活死人造成的。而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被县主救,凭什么让我低三下四的伺候,你怎么不死!怎么不死!
冰凉的水对着白丑儿一股脑的泼了过去,柳儿随手将铜盆扔到一般,冷冷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窝在白丑儿怀里的黑猫气的鼻子都歪了,它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被泼一身凉水的白丑儿啧啧不已,心里不住叹息:“你一个正常人,给我这傻子置什么气?笑话你的人你不敢说,你倒是只敢欺负我。这欺软怕硬的东西。”
白丑儿有些气郁:“当着人的面欺负人都这么明明白白的,也不知道她是真胆大还是没脑子了。真让她伺候起自己来,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麻烦,受多少气!到时候闯了祸,还不知道是谁给谁当使唤呢?这种祸害留不得……”
这么想着,就听到屋子外面再次热闹起来。
“就是这里,小姐。”雀跃的声音还没落,白丑儿的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原来是个吊梢眉,薄嘴唇的侍女,正是此前拦截清雅两人的影儿。黑猫撇了撇嘴,告状真是够快的。
影儿献宝似的说道:“就是这个傻子,就他也敢称作小少爷,还有这两个侍女,真是不把小姐您和大少爷放在眼里,口口声声的说自己照顾的是宝贝,还说什么这傻子比我们所有的人都重要呢!真是不要脸!“
柳儿杵在那里,吓的不敢动弹。倒是清雅,听了影儿的话,气得要死,这死女人那只眼那只耳朵听到自己这么说了?清雅懒得看影儿一眼,只对众人簇拥的少女认真的行礼。
这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和秋桐年纪相仿。她一双丹凤眼无情,一管瘦高鼻露骨,穿着一袭红纱裙,腰间系着的白玉佩,看上去不是凡物。
她瞄了白丑儿一眼,看到湿漉漉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沾在木然的脸上,妩媚的丹凤眼便充满嫌弃。
“谁弄的?”王小姐居高临下的问道,清雅没有做声,柳儿更是瑟瑟发抖。一时间无人说话。
白丑儿看着装腔作势的王小姐,来了兴趣,机械的抬起了右臂,指了指一脸惊恐的柳儿,喃喃道:“她!她!”说完,还流了一挂晶莹剔透的涎水。
王小姐厌恶的别过头,命令道:“把这傻子给我扔出去,看着糟心!”随即又指了指柳儿:“你,以后跟着我吧!”
正在发抖的柳儿听了这话,眼里的喜悦咕嘟嘟的往外冒。
“还不谢谢大小姐,杵在那里跟支黑棍似的!”影儿教训道。
柳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响头说道:“谢大小姐!谢大小姐!谢大小姐!”
被人驾到门外的白丑儿心里嘟囔道:“你这丫头,该谢的人是我。倒是我这个糟心的,该谢谢你家王大小姐,替我带走了个笨丫头!”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白丑儿看着阵仗有些担心,这是一定要惹个是非来才肯罢休呀。
果然,王家大小姐垂着眼皮子左右摆弄自己的玉镯,轻声问道:“你就是清雅?”
清雅恭敬的回答:“奴婢正是。”
“奴婢?”王家小姐皱了皱眉眉头,依旧不正眼看人:“我们王家向来讲求仁义,慈悲待人,何曾将侍女当做奴才压榨,倒是你,这般你口口声声称奴婢,岂不是诬陷我王家仗势欺人,将我王家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说到此处,王大小姐的细眉长挑,咬牙切齿道:“真是歹毒的女人,对于这种恩将仇报,居心不良之人,我王家从来都不会手软。来人呐,给我打!”
身边的柳儿第一个跳了出来,朝着清雅就是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