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上,尚涟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离他们越来越远,快变成一个小黑点的秋水城。
烈日炎炎下,秋水城孤独地立在那一方山丘之上,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这就是他们经历了两个月的战斗,牺牲了上万士兵夺回来的城池,而如今,战事已过,大军凯旋而归。有谁知道这座城之下埋葬了多少白骨?浸染了多少热血?留下了多少生离死别。
“看尚军师对这秋水城依依不舍,难道是有什么舍不下的人?”黄觉的声音不管在何时都是那么的刺耳。
转过头,尚涟冷冷地扫了一眼黄觉,就在这时,身边突然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压抑,却又是那么肆无忌惮的传进了尚涟的耳朵里。
周围的士兵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意,尚军师念念不忘的人除了那个传言和他在树林中缠绵的男人还会有谁?众人心知肚明。
阵阵的低笑像是一根又一根的细针扎进了心里,尚涟突然呼吸一窒,苦笑慢慢地爬上了她的嘴角,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在乎这些。
缰绳一拉,尚涟此刻只想快些离开这片让她险些透不过气来的地方,突然,心口处生出一股熟悉的疼痛,这疼痛就想燎原的烈火一般,一经点燃便急速的向四处蔓延,且具有越来愈烈的趋势。
该死!毒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
“军师何必急着走?你看众士兵可都对那人很感兴趣呢。”见尚涟想离开,黄觉立刻调转马头拦住尚涟,眼底是熊熊燃烧着的志在必得的精光。
“对啊,对啊……”有黄觉这个将军撑腰,周围几个胆子大点的士兵也跟着一阵起哄。
“让开。”冷冷地扫一眼黄觉,尚涟再次拉紧缰绳,可是手指却不听话的开始发麻。
“军师这是恼羞成怒啊,不会是不好意思吧?哈哈,能让军师如此念念不舍之人一定是个绝色,但是,上次黄某只看大了一袭银发却无缘得见真面目,唉,实在是可惜。”
黄觉故作惆怅的样子顿时引起大家的哄笑,只是,这笑声并没有持续都就便渐渐消失得干干净净,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盯着尚涟,银发?怎么会是银发?这世界上能有几个拥有满头银发的人?
“让开。”无视周围等着她答复的人,尚涟冷冷地重复着刚才那两个字,冰冷的声音犹入如同来自九幽炼狱。
也许是被这气势所迫,就连拦住他的黄觉也不由一愣,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尚涟便绕过了他,缰绳一拉便朝旁边奔去,一边策马向前,一边偷偷摸出怀中的解药,仅仅是一个月的功夫,那药的作用便已经越来越小了,唉,希望这一次还能有所作用。
“你要到哪里去。”恰好在这时,顾长天看到这边的停滞策马走了过来,却见尚涟正往往无人处奔去,心意疑惑,马头一调转便拦住了她。
该死!尚涟忍不住想要低咒出声,手一缩,利用宽大的袖口藏住手里还来不及吃下的解药,彻骨的冰寒从心脏处快速侵袭像四肢,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还想逃吗?你这个奸细。”回过神来的黄觉正好看到顾长天奔了过来,嘴角一弯,真是天助我也,黄觉眯缝着眼看着脸色苍白的尚涟,他一定不能让她有机会回到帝京的,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小子有什么资格获得功勋?
“真的吗?传言里的那个人就是月痕国的二皇子?军师竟和他有来往?”底下是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住口,黄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见尚涟受辱,顾长天机会是想也没想就反驳而出。
“怎么?我有说错吗?顾将军要是不信自可问他,看他作何解释。”
黄觉此话一出,顿时上千双眼睛齐齐盯着她,包括……顾长天。
“我不是奸细。”冷冷地声音道出自己的立场,她不是奸细,但是不否认和月无玡有所交集。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因为问心无愧。
显然,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众人满意。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在同一时间露出了惊疑,不信,或厌恶的神情,却没有一人是信任。
不满意也罢,“信不信油你们。”朝兀自沉默中的顾长天丢出一句话,尚涟策马朝前方走去。
答案她已经给了,剩下的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突然,马匹凄厉的嘶鸣震震颤了所有人的耳膜。
怎么回事?
尚涟定眼一看,却见前方烟尘滚滚,现实突然地陷了一般,不少士兵、马匹跌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冲破云霄。
“杀——”惨叫声里,旁边的林子中涌出一群黑压压的士兵。手中高举的大刀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凌厉的寒光,每一刀下去就是一道血浪。
“敌军,偷袭!”首先回过神来的顾长天奋身大吼,雄浑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军,愣神住的轩辕士兵这才如梦初醒般奋起反攻。
厮杀一片。
可是,月痕国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轩辕娄又与前日带着十万大军先会帝都复命,此时,轩辕大军也不过区区十万,如何与月痕这少说也有二十万的大军应战?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手中刀剑一挥解决一个欲从后面偷袭顾长天的是敌兵,周禾忧心忡忡地朝顾长天道。
如此不利的情势顾长天怎会不知,如今,他们现在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如果在这么战斗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将军,属下看我们还是分成两路,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说不定还有突围的机会。”剑一挥,再解决一个敌军。
“也好。”顾长天点了点头,如今之计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和……”说着他抬起头寻找那个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人,可是,却看到那人在另一处被汹涌的士兵和自己隔的老远。
顺着顾长天的视线,周禾也看到了那人,“将军,由属下带军师走山路吧,我们在下一个城池汇合。”
顾长天看到远处那人雪白的长衫上已经染上了淡淡血迹,也不知是敌军的还是他自己的,顾长天只觉那几朵血花在异常刺眼,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咬了咬牙,顾长天沉默地点了点头。
“遵命。”缰绳一拉,周禾马头一转便想疾奔而去。
“等等。”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止住了周禾转身的动作。
转过头,周禾疑惑的看向顾长天。
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的人,像是要把那人牢牢地印在脑子里。顾长天轻轻吐了口气……
“好好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