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甘罗前,我对他的了解都是来自书本,我幻想过关于他的很多种样貌,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有着“汪思聪”的脸。也因为这份震惊让我不自觉地一直跟在了他的身旁。可是,更让我意外的是,甘罗可以感知到我的存在,并且可以和我沟通,这让我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多少有了一些温暖。虽然我已经将自己定性为“鬼”,可是作为一个刚刚变成鬼的人来说,还是希望可以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即使“他”在现世是我最讨厌的人。
我一直盯着他手里的“丝物”,可是甘罗并没有给我看的意思,我只好干咳了一声说:“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这个东西是什么呀?”甘罗将那条“丝物”送到了鼻下闻了闻,又将它送到了口里用舌头舔了一下,皱着眉头沉思不语。我看着他古怪的神情心里更是好奇难耐,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前凑上头去看那上边写了什么。“丝物”上是用大篆书写的文字,字很小,密密麻麻的一大篇,可是大篆于我就是天书,我根本看不懂。就悻悻地退回榻上坐好,目不转睛地望着甘罗。半盏茶的时间,甘罗才回过了神,可是他依然紧锁眉头。我看着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可以让甘相皱了眉头?”甘罗摇着头看着我坐的方向说:“仙女,在我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不相信天下有神仙,也不相信预言。可是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已经开始相信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无缘知晓的,我就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说完,他正了一下衣冠对我深施一礼,开口说:“仙女,甘罗生来粗俗,不敢奢求可以见到仙女的尊容,但是仙女对小生的指点让我解开了压在心中的谜团,小生无以回报只能在此叩谢仙女。”说完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他对着我说:“仙女刚才问这是何物,甘罗也迷茫了半晌,但是爷爷在信中有所提及,不知真假,但是甘罗愿意如实相告,还请仙女再次指点迷津。”
甘罗告诉我,据他爷爷说,这个“丝物”是上古时期的神仙留下渡化有缘人的“天丝”此物是女娃娘娘补天时留下的神物,水火不侵,可避百毒。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让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而这个“天丝”是随着甘罗出现在甘家的。当时爷爷只是记得,甘罗出生后满室生香,可是不知道为何,那股异香竟然在甘罗的肚脐上慢慢的汇集在了一起,开始只是一层薄雾,三日后那一片薄雾就凝结成了“天丝”。甘母看到这个情形惊恐不已,以为甘罗是妖物托生,竟然三日不敢碰一下他,可是这个婴孩竟然不哭也不闹,只是在那一层薄雾的笼罩下安睡了三日。这天正好甘相回府,看到了这一方“天丝”已经差点惊讶地昏了过去,更别说听了甘母关于婴孩酣睡三日的经历,更是惊得失语。随后他请了当时的太史公密谈了三日,出来后就遣退了原来的家仆,并将甘罗母子送出甘府秘密地抚养起来。直到甘母去世,他才将甘罗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但是为什么“天丝”会出现在甘府,老甘相并没有留下文字。可是,在这份书信里老甘相透露了他和老太史公的谈话内容。老太史公告诉甘相,甘罗是文曲星转世,本是要生在帝王家,可是甘相启动了“血咒”把文曲星引到了自己家,而这个文曲星只是来渡劫的,因此才会有“天丝”随行。而在老太史公启动血咒的时候已经引发了“霸星”来世。只要甘罗与“霸星”成婚,两人只要见面,甘罗就可以在“霸星”的帮助下得到“天丝”,有了“天丝”,甘罗将成为人间史无前例的“王”。而甘家将获得万世的荣耀。我听到了这里,心中一动,也许这才是“始皇帝”吗?我看着他说:“老甘相可预测到,你会到了这山上?”甘罗摇了摇头说:“他没说,他的信上只是告诉我当我见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证明我已经娶了“霸星”,我就可以服下这个“天丝”获得永生。并可以成就万世基业。可是你看,我哪里遇到了“霸星”,我是遇到了仙女,就找到了“天丝”。”他说完,叹了一口气。
我心里暗想,难道我就是子婴,而子婴是“霸星”,那么我也就是“霸星”了,因此老甘相记载的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里开始紧张的盘算着我知道的历史,为什么历史上没有任何关于甘罗后来的记录,他是怎么死的并没有知道,难道他真的服下了“天丝”永生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成为“始皇帝”反倒是消失于历史中了?我的沉默引起了甘罗的注意,他看着我坐的地方问道:“仙女你怎么不说话了?我感觉你还在呀。”我叹了口气说:“我在,可是,我不是什么仙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可能我应该是一个孤魂野鬼吧。谢谢你可以感知到我。”甘罗听了我的话竟然十分惶恐的样子,连连的作揖说:“仙女,不管您是谁,在我的心里您就是仙女,在这里遇到您是我的造化。”我苦笑了一下,还好甘罗看不到,不然他一定会后悔自己认定我是仙女的说法。“甘罗,既然老甘相让你服下天丝,那你就服下吧,世人谁不想长生不死呢?”甘罗竟然摇了摇头说:“非也,想我甘罗投身宫门,只是因为爷爷的夙愿,可是自从我经历的这些事情让我看明白了,一切富贵荣华都是浮云,我既然是渡劫的人,我为什么还要求个永生,为了这个皮囊困住自己呢?”我想了一下问道:“这个天丝如果人服下会是怎样的结果?”甘罗又摇了摇头说:“爷爷没有说,我也不想知道了。”他看着我说:“要是这个天丝可以让我看见仙女您就好了,可惜我没有这个造化。”我噗嗤笑出了声:“你真是个呆子,放着永生你不要,你倒想见我一下,你知道吗,我其实长的很丑,就是一只母夜叉的样子。”甘罗被我这句话逗得也笑出声来,他一边笑一边说:“在这荒山野岭有一位夜叉公主陪伴也是一种美事呀。”我看着这个每天都是不苟言笑的甘罗竟然笑了起来,心里也觉得一暖,想我现在不知身处何处,有一个人可以和我说说话,真的是一件美事。这份同病相怜的感觉,让我不觉对甘罗更有了好感,如今在我的眼里已经不再将甘罗当做“汪思聪”,反而是开始觉得与“汪思聪”同个样貌的甘罗,原来也没有那么讨厌。
我对甘罗说道:“我可以摸一下天丝吗?”他笑着说:“仙女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他走到了我坐着的榻前,将天丝铺在了榻上,我伸手轻轻地摸了过去,可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感受到了天丝的存在,这种感觉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了。旁边的甘罗竟然也是一声轻呼:“我看到你了。”我被他这一声轻呼吓得缩回了手,回头看着他,只见他一脸迷茫,喃喃自语道:“明明看到了,怎么又没有了?”我对他的反应很是意外,回头又看了一眼“天丝”,心里不觉一动,也许“天丝”这个神物,真的可以让甘罗看到我?我又试着将手碰到了天丝,只见甘罗已经一步跨到了我的面前一脸惊喜的说:“我真的看到你了,你就是仙女,我以前在梦里见过你。”我愣愣地看着一脸惊喜的甘罗,将手又离开了“天丝”,甘罗马上惊呼道:“不要,千万不要离开。仙女你一定不要离开呀。”我叹了口气说:“甘罗,我已经明白了,你看到我完全是因为天丝,只要我碰到它,你就可以见到我,只要我离开天丝,你就看不到我了。”甘罗听我这样说不觉惊喜低跨到了榻前说:“仙女,您就可怜一下甘罗在此世上已无亲人,只求可以见到仙女一面,就是马上死了也是心甘情愿。”我叹了口气,想起了我的未婚夫“汪思聪”,为什么人的相貌一致,可是举止行为却差之千里?我将天丝握在了手中,只是一瞬间,我竟然感受到一种温暖瞬间将我包裹了起来,眼前的甘罗也变得格外清晰,甘罗气宇轩让,披散的黑发垂于腰间,一双丹凤眼,唇若涂丹,白净的面皮泛着银光,一双深棕色的眼眸闪闪生辉。我就这样出现在了甘罗面前,可是我不知道他看到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笑呵呵地看着他说:“看到夜叉也不害怕吗?”他竟然没有回应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发呆。我被他瞧的害羞,不觉满面通红娇嗔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哪里不对吗?”甘罗被我一问才回过了神,对我竟然又拜了三拜才开口说:“都说仙女与世人不同,今日一见真非我等凡夫俗子应该见到,甘罗感谢仙女大恩大德,要是您觉得小生唐突,小生愿意自废双目决不玷污仙女姿容。”我不知道自己出现在古人面前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听了甘罗这一说,我还真觉得好笑,就故意说:“既然你自求废去双目,我就成全你吧,你废吧。”
甘罗听我说完,马上对我又深施一礼,转身就去取放在一旁的宝剑,我见他真要去拿剑,不觉一惊,马上出言喝到:“你真是呆子。不准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可以伤害?”甘罗听我这样说马上翻身跪倒在我的脚下说:“既然仙女恕我无罪,甘罗就暂存此目。”说完叩了三个响头,就伏在地上再没有抬起头。我看着他这样子,真是哭笑不得,开始庆幸自己不是子婴,不然,自己早就憋闷死了。我说:“你快起来,以后你就当我不存在,要是还继续叩头,我就不来了。”甘罗听我这样说不觉大喜,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说:“仙女,您以后还会回来看我?我看着他说:“那要看你的表现了,要是表现好,也许还会看到我呀。”我说着对他笑了一下,甘罗竟然羞得面脸通红。我拿着天丝说:“这个天丝是个神物,你一定要好好的收着,千万别让歹人得了去。你最好还是服下这个天丝,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办法。”甘罗看着我说:“我永远不会服下它,我要拿着它一直等你。”我看着甘罗,心里不觉打破了五味杂陈。
我走回了软塌,轻轻地坐了上去,并顺手将天丝放在了旁边的榻上,甘罗一步走到了我的面前说:“怎么不见了,我什么话唐突了吗?”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属于这里,我们可以见上一面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甘罗站在榻前急得满头大汗说:“我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是很仰慕仙女您,只求可以再看到您。”我摇了摇头说:“我就是普通的女子,哪里是什么仙女,甘相还是快快服下这个天丝,以免夜长梦多。”甘罗竟然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想我长于相府,身处朝堂,什么女子没有见过,可是我见过你之后才知道,人为什么都希望遇到仙女。”我想起了“汪思聪”初次见我时对我的评价“土丫头”,于是歪着头问道:“你看到的仙女是什么样子?”甘罗见我问他,竟然开心的走到了条案前,拿出了一张帛,在上面画了起来,只是几笔,我已经跃然于纸上。甘罗眼中的我竟然是一位绝世美女,只见我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袍,黑黑的直发散在腰间,一双素手上持了一方罗帕,一抹笑容从脸上化开,给人一种别样的温暖。我看着甘罗笔下的我,不觉瞬间感觉到了子婴的哭泣,我心里一紧,子婴怎么样了,我已经好几日没有想到她了。只是这一想,我的身子一轻,已经到了子婴的睡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