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一直盘算着要向赵景飞和盘托出自己内心的真实的想法,这顿早餐对于我,吃得很是模糊。我只是记得赵景飞一直和我商量去什么地方玩,而我的眼睛却是时刻地偷瞄着赵景腾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不自觉地重视起赵景腾对每件事情的看法了。可赵景腾一个早上都很沉默,他没有要求一起同行,也没有提出什么古怪的建议阻止我们的计划。对于他反常的举动赵景飞并没有在意,可是我的心里却开始了一阵一阵的发慌。我就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批评”。早餐在赵景腾礼貌的道别声中结束,他说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就不和我们一起出行了。赵景飞似乎很满意赵景腾的做法,破例的站起身向赵景腾挥手送别。赵景腾对我笑了一下,只是说了一句“开心。”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我愣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竟然满是失落。直到赵景飞走过来拉我出门,我才缓过了神。我看着赵景飞,问道:“我们去哪里?什么时候出门?”赵景飞满脸欢喜的说:“刚才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去潭柘寺。俗话说,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我对于刚才说好的事情还真是不知道,但是听到去潭柘寺,我的心里还是愿意前往的。我这颗已经混乱的心,真的需要一方佛国净土好好地熏染一下。我点了点头,回头和福伯、张婶道了谢,和赵景飞一起出了餐厅。
走到了客厅赵景飞对我说:“可可,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让小四把车开过来。”我看了一下时间才9点钟,就对赵景飞说:“给我十分钟时间,我去换一下衣服。”赵景飞点了下头,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在衣柜中拿出了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白色的牛仔裤,又找了一双白色的球鞋登在了脚上。看着镜子里干净的模样,我很满意。又去衣柜中拿出了自己那个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几百块钱放在了身上。虽然我以前没有去过寺庙,可是我知道,一个虔诚的信徒是可以用一支清香向佛祖表达敬意,许下心愿的。
我来到客厅时赵景飞已经不在这里了。福伯在门口对我示意了一下,我出了院门,就看见赵景飞的车停在那里,小四正站在开着的车门前等着我。我点头谢过了小四,坐进了车子后排,赵景飞已经等在了车里。他看见我上车,回手从身后拿出了一朵红玫瑰,玫瑰枝茎上的刺已经被剔除干净,我接过来放在了鼻子下闻了闻,一阵清香袭来,让我想起了父亲的那个花圃,我的眼泪差点流了下来。我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您。”赵景飞没有说话,他伸过手,拉着我的手将我往他身旁带。我心里一阵慌乱,身体不自觉地往后躲了一下。赵景飞没有再用力拉我,只是拉着我的手没有再放开。
小四的车子已经平稳的驶离了赵家,他介绍说我们要大约3个小时才可以到达,我们可以在车上先休息一下。听小四说我们要开车走那么长时间,我不觉在心里计算起了国土面。我记得日前的欧洲杯上,冰岛这个只有大约33万人口的小国因为进入了四强让世界球迷沸腾了起来,大家都在评论说,“这个国家盛产球员。”“中国这样的大国,一定会有机会获得大力神杯了,因为,有人就有一切。”我对于足球从来都不关心,只是因为赵家两兄弟每天都会和我说几句,让我也记住了几支球队。关于冰岛,我最后只概括出了一句话:我身处的北京城都相当于1593个冰岛那么大。
我看着车窗外,品味着只有大北京才会特有的景色,回忆着自己记忆中少有的几次出行场景,外面的世界于我真的是陌生。我生在钢筋混凝土构建的都市丛林里,行走的是柏油铺就的马路,从小被关在家中教养,我认识的只有房子。那些因为书本得来的地名、城市、名山、大川我留在记忆中的都是图片信息。
我们的车子停在了停车场,我和赵景飞买了票走进了潭柘寺。潭柘寺距今已经有了1709年的历史了,这个寺院建于西晋永嘉元年,寺院初名“嘉福寺”,到了清代,康熙皇帝赐名为“岫云寺”。由于寺后有龙潭,山上有柘树,故一直称为“潭柘寺”。赵景飞拉着我直接进到了寺院的里面,指着院子里的玉兰树说:“可可,现在已经过了看玉兰花的季节,每年四月这里的玉兰开的最应景,潭柘寺的玉兰不仅数量多,最主要这里有“二乔玉兰”,这种玉兰已有400余年了,是我国迄今为止最具特色的两株明代双色玉兰。我觉得那些玉兰和你特别像,那些花的花瓣兼有粉、白双色,十分娇艳,有人说,就好似三国时期,东吴乔公之大乔、小乔两位倾城之女,故得名“二乔玉兰”。我的可可更是倾城之资,这个花可以改名为“可可玉兰”。”赵景飞说完了这段关于玉兰的介绍,已经将我拉进了怀里,他双手环抱着我的腰,抬头看着那些已经布满深翠的玉兰树。我本意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那抬起的眼时满脸的忧伤,让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表情,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些退去花瓣的玉兰树。只一会,赵景飞就回过了神,他放开了抱着我的手臂,拉着我说:“你看我又开始要抑郁了,以前我妈妈只爱玉兰,每次看花都会来这里。”听她首次谈起母亲我的心里不觉一动,他不是失忆了吗?难道他并没有失忆,还是他不想回忆那份痛苦?
我默默地紧跟着他的脚步一层层的在寺院游荡。寺院已经没有了大规模的香客,取而代之的是游客,他们手里拿的都是相机或是手机,偶有上香的人,也是三根清香在寺庙外点燃拜一下,就将香投入了殿前的香炉中。我本来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地和佛祖许个愿,让佛祖也保佑一下我这样的弱女子不要再处于情感的旋涡。可是,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了那样的机会,更少了那样的机缘。我不觉叹了口气,心中倒也释然了,以往栾老师常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塞翁司马焉知非福?”
一切都随缘吧。在大雄宝殿里我看到了一个功德箱,心中不觉一喜,心里默念着,“请众神保佑我,请接受我的心意。”我一直认为,只要心诚就好,时常怀揣敬畏之心,定会是个善良的人,拜佛更不应该拘泥于形式,心中有佛才是真信徒。我伸手掏出了兜里带着的全部钱,走到功德箱钱,毕恭毕敬地将钱投了进去。赵景飞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没有说话,他只是走了过来也向功德箱里投了一些钱。我们两个在佛前双手合十又拜了拜才安静地退出了大雄宝殿。直到走到了殿外,赵景飞才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不烧香,只捐善款?”我看着他笑了笑说:“一切敬畏都要来自诚意,不要拘泥于形式吧?”他看着我,用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你说的真好,我妈妈以前就总是这样和我说。”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提起他的母亲了,我抬起头看着他有点迷茫的眼神,我心里有点紧张,我不知道他只是感怀,还是会出现什么异常。我马上柔声的说道:“伯母一定是一位已经参透玄学的人了。我们下山可好?我似乎饿了呀。”赵景飞一听到我说饿了,马上回过了精神,拉着我顺着寺庙东侧的院墙往山下走去。黄色的围墙将寺院隐去了大半,可是那些黄琉璃瓦绿剪边的屋顶还是让人不觉在心里膜拜着,这样一座千年古刹,就算不再有香客又何妨,那些已经浸染了千年的砖瓦早就有了灵性。
下山的路是由山里的原石打磨而成,原石大小不一,只是石面被打磨的平整了些,整条石道还保留着当年匠人留下的痕迹。石道两旁摆满了卖山货的小摊子,大多是这山里的果子自家做的果干或果脯,还有一些山野菜干,品种繁多,我都是叫不上名字。赵景飞看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山货,就笑着让摊主各种都给我们包了些,并在上面写了名字。赵景飞对我的好根本不需要说出来,因为他对我的懂就如同对他自己一般,我根本不要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他似乎已经知道我在要什么了,而他往往会在我要的基础上给我更多。这样一个可以看穿我的人,为什么就看不出来我并不是爱他而是感激呢?难道他是故意在回避这个问题。我的心里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一阵讨价还价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山民模样的大妈席地而坐,在他的身前摆了两只鸟笼,一只笼子里装了6只麻雀,一只笼子里装了一只长尾喜鹊。在她的摊前一个上了岁数的大娘正在和她指着那一笼麻雀在还着价“这一笼100块卖给我算了,这样的麻雀多着了。”“一百块,你那是馆子里吃麻雀,我这可是活的,是放生积德用的。”“我也没说吃,我也是用来放生的嘛?卖给我算了。”地摊的大妈看看了这位大娘,想了一下,“你再添20块,你就拿走,少了这个数你就别说了。”大娘看了一眼笼子里那些已经开始打蔫的麻雀,一咬牙说:“中,给你加20块。”大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帕包,打开之后从里面数出了一些散钱,点了半天递上了120元。地摊大妈接过了那一把散钱,将面前的笼子推到大娘面前,自己又开始蘸着口水点起了钱。只见大娘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那只笼子,对着那些麻雀说:“快飞吧,再不要被人擒到了。”那些麻雀一瞬间挤出了笼子拍着翅膀飞进了树林间。大娘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又蹲在了地摊前对着那只长尾喜鹊说:“你的命今天我救不下了,希望你遇到好心人,我回家去挣钱,等有钱,我就来赎你。”说完了,大娘才颤巍巍地站起身,蹒跚地朝山下走去。
我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身后传来了卖干果的摊主的声音:“造孽呀,这些外乡人天天去山里抓鸟,拿到这里等人放生。”我回过头问道:“没有人管吗?”“政府管的可严了,可是他们会打游击,政府哪里管的住这么多人。我们就祈祷这潭柘寺的菩萨显灵天天有人来救这些鸟吧。”我和赵景飞对望了一眼,走到了那个摊主面前,我指了指那只喜鹊问道:“多少钱可以放了它?”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盘算了半天才开口说:“你给一千,这个鸟给你了。”我看着她一脸贪婪的样子,真是打心眼里犯着恶心,我刚要开口,赵景飞开了口:“你的这只鸟这么瘦,一只根本不够我吃,你刚才一笼子才卖120块,现在一只要我1000块,你抢钱呀?”地摊大妈被赵景飞一顿抢白,说的哑口无言,她念叨着:“你不是放生呀,你是要吃它呀。”“对呀,你不是说馆子里点一盘也就一点钱吗,我买它就是为了吃,你不准吗?”想来这位大妈历来都是遇到善良的香客抱着救一条命的心里去与她谈价格,可是今日遇到了赵景飞,一个只是谈菜价的人,她竟然不知所措,在哪里吭哧了半天才又说了一句:“我这鸟是在这庙里听经长大的算是神鸟了,你少了100我不卖。”看她一下子将价格下调了10倍,我还是真是佩服起赵景飞的砍价水平了。可是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赵景飞不会真的要吃了这个喜鹊吧?
赵景飞听到地摊大妈的100元报价,快速的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扔在了摊主面前,俯身提起了鸟笼,拉着我就往山下走去。在我们转了个弯再也看不到身后摊子的时候赵景飞在停住了脚步。他将鸟笼递给了我,我感激的看着他说了一声:“谢谢。”我快速地将那只喜鹊放出了笼子,并顺手将笼子扔到了树林里。我回过身看着赵景飞问道:“你不是说要吃了它吗,怎么又放了它?”“呵呵,你比它可爱多了,我还说想吃了你呢,我什么时候对你下过嘴呀?”我的脸上一阵绯红,低头说:“那你是在用谈判技巧吗?我以前只是读过这类书,可是真的要用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你真的厉害,几句话就把喜鹊救了。”赵景飞看了看我似有深意地说:“我还有很多厉害的本领要不要试一下?”他这样一说,我原本已经绯红的脸羞得更红了,我不再理他,快速地朝着山下飞跑而去。
下山的路连着停车场,我们的车就停在那里。我只是觉得风声在我的耳边飞过,赵景飞的声音在远处回荡“可可,不要乱跑,下面是停车场,注意安全。”我回头看着被我落了好远的赵景飞心中不无得意,一边回头向他做着鬼脸一边倒着身往后退着。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间飞了起来。接下来,我被一阵黑暗袭来,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