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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拇指(1)

夏尔·贝洛

很久以前有一个伐木工,他有七个儿子,但大儿子只有10岁,最小的儿子却已经7岁了。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一般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生这么多的孩子,其实这是因为他的妻子每次都至少生两个孩子,而且是连续生的。

他们非常贫穷,那七个孩子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因为他们当中尚没有一个能独立谋生。而更使夫妻俩充满了忧虑的,是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太柔弱了,沉默寡言。他心地善良,他们却认为他是个白痴。他太小了,出生的时候只有一根拇指那么大,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拇指。

全家人都爱拿这个可怜的孩子出气,不管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认为是他的错。然而,他却是七个兄弟之中最聪明最机灵的一个,尽管说话不多,却注意听别人讲话。

有一年,地里没有什么收成,到处闹饥荒,穷人们决定把他们的孩子都丢掉。一天晚上,这些孩子睡觉了,伐木工和他的妻子坐在炉火边,丈夫沉痛地对妻子说道:“事情已经明摆着了,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养活我们的孩子了,我不想看着他们在我的眼皮底下饿死,决定明天把他们抛在树林里,这样做很便利,当他们兴冲冲地捡柴时,我们悄悄溜走就行了。”

“啊。”伐木工的妻子喊道,“你忍心把你的孩子们都抛弃掉吗?”

她的丈夫怎么向她解释也无济于事,她怎么也不肯同意。她很贫穷,然而她毕竟是他们的母亲。但她仔细一想,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饿死不是更痛苦吗?于是,她终于还是答应了丈夫,但是她哭了一夜。

父母亲的对话小拇指全都听见了。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听见父母亲正在谈论什么事,便悄悄地下了床,溜到父亲的凳子下面偷听他们说话。然后,他重新上了床,彻夜未眠,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了床,到河边捡了满满几口袋白色的小卵石,然后回到了家里。他们出发了,小拇指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哥哥们。

他们进了一座茂密的森林,十步以外便谁也看不见谁。伐木工开始砍树,他的孩子们则在一边捡树枝、插柴束。父母亲见他们忙着干活,就悄悄地离开他们,突然拐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逃走了。

后来兄弟几个发现父母抛弃他们而去的时候,就拼命地大哭大叫起来。小拇指任由他们去哭,他知道从哪条路回家,因为来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在路边放了许多先前装在口袋里的小卵石。他对哥哥们说道:“哥哥们,你们不必担心。我们的父母亲把我们丢在这里了,但我会把你们带回家的,你们跟着我走就行了。”

大家于是照他说的去做,沿着来时的那条林中小路,回到了家。刚开始,他们不敢进去,但他们都贴在门边,偷听他们的父母亲说话。

伐木工和他的妻子回到家后,村里的一位老爷给他们送来了十块钱,这十块钱他拖欠了很长时间,他们都不指望他还了。这十块钱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因为他们快要饿死了。伐木工立即让妻子到肉铺里去买肉。他们好长时间没有尝过肉味了,所以她买了足够两个人吃三餐的肉。他们吃饱以后,伐木工的妻子说道:“唉!我们那几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呢?他们在家里时,一定会痛痛快快地把我们吃剩的东西全都吃光的。吉约姆,就是你要把他们遗弃掉的。我早就说过,我们会后悔的。他们现在在森林里干什么呢?唉!我的上帝呀,他们可能被野狼吃掉了!你就这样把你的孩子们遗弃掉,你真没有人性。”

伐木工最后不耐烦了,因为她接连说了二十遍他们会后悔、她早就说过之类的话。他威胁她说,如果她再不住嘴,他就要打她了。这并不是说伐木工不像他的妻子那样伤心,而是因为她唠唠叨叨,吵得他脑袋都要炸开了,而且,他跟别的男人一样,爱听妻子说好话,却非常讨厌她们唠叨起来没完。伐木工的妻子眼泪汪汪地说道:“唉!我的孩子们,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现在在哪里呀?”

有一回她喊得声音很大,贴在门边的孩子们听见后,便齐声高叫起来:“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她急忙跑过去给他们开门,一边拥抱他们,一边说道:“我亲爱的孩子们,能再见到你们,我是多么高兴啊!你们一定很累、很饿了。皮埃罗,你呀,你又满脸是泥,过来我给你擦洗一下。”

皮埃罗是她的长子,她最疼爱这个孩子,因为他的头发跟她的一样,略带红棕色。

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剩下的饭,父母亲见了非常高兴。他们对他们的父母说,他们走在大森林里时非常害怕。他们几乎是齐声说的。善良的父母亲看见孩子们又跟他们呆在一起,心里很高兴。但那十块钱一用完,他们高兴的心情也没有了。钱用完后,他们又陷入了从前的那种困境之中,于是他们决定再次把孩子们遗弃。为了万无一失,夫妻俩决定把他们带到更远的地方去。他们商量这件事时,却没有想到,所说的话又被小拇指听见了,他决定还用老办法。但是,虽然他一大早就起床,准备去捡石头,但他没能成功,因为他发现家里的门被反锁上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当母亲给他们每人一片面包做午餐时,他想自己可以用面包代替石头,沿路撒满面包屑就行了。于是,他把面包揣进了口袋。

他们的父母亲把他们带到一片更加茂密、更加阴暗的森林里,一到那里,父母亲就从一条偏僻的小路溜走了,把孩子们留在了大森林里。

小拇指并不很着急,因为他相信自己很容易通过沿途撒下的面包屑找到回家的路。但后来他惊恐地发现所有的面包屑都不见了:原来它们全被鸟啄光了。

孩子们非常悲伤,因为他们越走越找不到路,越走越进入到大森林里。

天慢慢黑了,又刮起了大风。他们害怕极了,似乎只听得见四面八方传来的狼嚎声,狼群向他们逼过来,要把他们吃掉。他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不敢回头。一场倾盆大雨把他们淋得浑身都湿透了,他们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跌进泥浆之中,爬起来时浑身是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拇指爬到一棵大树的顶端,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情况。他环顾四周,看见一点像油灯一样微弱的亮光,但亮光在森林的另一边,似乎离他们很远。他从树上下来,脚一着地,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了,很让他心烦。可是,当他和哥哥们朝有亮光的方向走了一阵后,走出了森林,又见到那亮光了。

他们终于到了那间亮着烛光的屋子,一路上受了许多惊吓,因为那烛光时隐时现,又总是跌进溪涧中去。他们走过去敲门。一位好心的妇人开了门,问他们想要什么。小拇指对她说,他们是穷苦的孩子,在大森林里迷了路,请她发发善心让他们在她家里过一夜。这位妇人见他们全都长得那么好看,便哭着说道:“唉!我可怜的孩子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吃小孩的妖魔的家吗?”

“唉!夫人,”小拇指一边回答,一边像他的哥哥们一样全身发抖,“我们怎么办呢?如果你不愿意收留我们,我们今晚肯定也要被森林里的狼群吃掉的。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你的丈夫把我们吃了,如果你向他求情,他也许还会可怜我们呢。”

食人妖魔的妻子心想她也许可以瞒着丈夫,把他们藏起来,第二天早上再把他们偷偷放走,便让他们进门,将他们带到一个暖烘烘的火炉边取暖,火上已经烤好了一整只用铁钎穿起来的山羊,那是食人妖魔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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