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聂与文敖只是萍水相逢,他的话是可以信的,除非他脑子有病才会骗他。
绿袍关吗?既然所以的路都通向那里,那就是说走哪一条路都可以。如果狼群又追上来的话,也必然会在那里再次相遇,王聂不由得握紧拳头。
也许是王聂认真的表情让文敖意识到,这件事对王聂有多重要,文敖又出了个主意“不过,你要找人的话最好也在城里转转,毕竟整个青塘,也只有青塘城附近还有几个村镇,其余地方差不多都是荒村。这几天青塘会很热闹,附近的村子也会有不少人来,或许可以打听到点消息,毕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宜每个村子都跑一趟”
王聂点了点头,把文敖的意见听到心里去了。
文敖虽然三句话不离一个“钱”字,却不是真的唯利是图,又给王聂熬了一碗红枣粥,一碗山药。王聂的身体还完全没有恢复,风寒的折磨和一宿没睡的困倦依旧缠着他,但吃过文敖给的食物之后,王聂还是下了床。继续赶路是不可能的,无论身体还是天色都不允许,心中的焦虑却迫使他不能闲着,至少要在城里打探一下消息。付了药钱,王聂出了药铺。
“你的马可以留在这,我给你照看着”
王聂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想黑了我的马吧!”
文敖笑得很奸诈,又不明所以的来了一句“我这草药铺其实经常转行当客栈”
“你脑子抽风了吧”
王聂听了文敖的话,把马和行囊留下,只带了长剑出门,顺便还拿走了文敖的雨伞。
王聂并不担心文敖真的黑了他的财物,王聂一直在街头厮混,所以他知道,很多人在骗人钱财的时候确实无所不用其极,奸诈得要死,但他们把生意和生活分的很清晰,在不骗人,在生活中与人相处的时候,他们其实一点也不奸诈,反而比普通人更值得相信。为什么会这样王聂哪里搞得清楚,他只是看出来一点,文敖觉得跟他聊得来,所以文敖把他当成了朋友而已,哪怕他们并不熟,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两三个时辰。
文敖的药铺在条小巷子里,位置有些偏僻,王聂撑着油纸伞,出了小巷,踏在主街上,人流瞬时多了起来。文敖说青塘这几天会很热闹,看来所言非虚。
事实上王聂曾经来过一次青塘,是某一次闲极无聊的冲动之举,那次来的时候青塘可没有这么热闹,而且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那时住在一家小客栈里,推开房间窗户,看到一幅与城市极不相符的景象,入目皆是残垣断壁,废墟上杂草丛生,荒凉至极,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那才是真实的青塘。
青塘城曾几何时,也是西南大城,如今却很是凄凉,城中情形与整个青塘县很相似,只有主城附近有人迹,其余地区近乎荒野一般。别看青塘街头人来人往,其实只是虚有其表,城中除了主街道有人居住,其余区域几乎都是荒废状态。
文敖建议王聂找村民打听消息,村民进城大多都是为了买卖,王聂本打算去城中集市上看看,问路时人家却告诉他,青塘的确是有个集市,不过那个集市已经废弃,想买东西,可以去西大街。
迈着虚浮的脚步,王聂又到了西街。因为集市荒废,西街已经成了另一个集市,街头乱七八糟的摆满了地摊儿,时令果蔬,山茅野菜,再到牛马牲口,什么都混在一起买卖,杂乱无章的摊位几乎堵住了路,撑着雨伞的买家也是密密麻麻,让拖着病的王聂有种挤不进去的感觉。
街口人流还比较稀疏,王聂观察了一会,选定了一个摊位,他要找村民问路,自然得找一个卖山间野物的摊位,所以他找的是一个卖野山菌的。
摊主是个老人,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老人摊位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朵滑头菌,滑头菌口感不好,买的人少,老人也想早点卖完,免得在这雨中遭罪,所以对王聂很是热情。
不过热情归热情,人老成精,王聂要是不买东西的话,老人可不会认真回答,搞不好还会说假话,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冒险,所以王聂很爽快的一口气买下来所有的菌子,然后才开始问话。
“大爷,向你打听个事。这青塘附近有几个村子”
“这附近就只有那几个村,大冲,小冲,窑厂,牛槽这四个”老人卖完了菌子果然很高兴,根本不问王聂打听这个干嘛。
“那大爷你是哪个村的?”
老人正在用一根长草穿着菌脚,将菌子串成一串,闻言笑道“小老儿是小冲村的”
“大爷,再问你个事,昨晚或者今早你有没有见到一群人和两辆马车经过你们村子”对比一下昨天遇到狼群的时间和下雨的时间,可以大致推测出狼群走了多远的路,被狼群所追赶的路敏真他们的位置也可以猜测。但狼群为消灭尾随他的那七波人也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路敏真他们应该在昨夜或是今晨到达青塘附近。
野山菌不能过夜,老人上山拾菌子很早就得上山,赶在午时之前进城售卖。如果路敏真他们经过,就算故意避开村子,在山上的老人也会看到。可是老人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没见过。青塘附近的路走的人少了,大多数都塌了,过不了人,就那么几条还能走,真要是你说的那么多人,只要是在那路上走,不可能没人见过,可我老头儿却没听谁说见过”
王聂有些失望,但没有放弃。
“大爷,能请你帮个忙吗?其他几个村子里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这事对我很重要,我想也问问他们”
这时候,王聂买光菌子的好处也体现出来。老人已经卖光了菌子,但还要等着同村人结伴回去,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爽快的答应了。王聂现在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很差,西街这么多商贩,要是一个一个找下去,不但费时间,还累人。
等老人收拾了地摊儿,便带着王聂进了西街深处,沿街而行,只要是老人认识的人,王聂都问了一遍。老人这么长的阅历,每个村子都有不少认识的人,可王聂一路问下来,却越来越失望。
整个西街都问了一遍,再次来到街口,王聂一无所获,路敏真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
天色已晚,集市逐渐散去,老人也和同村人走了。走之前,老人似乎也对没帮到王聂有些歉意,也给王聂出了个主意“小伙子,这么多人还有马车,只要是路过村子,没理由我们不知道。既然没人看到,就只能说他们没从村里走,你可以到城里的客栈驿馆里去问问,你要找的人数目不小,不会太难找的”
王聂点点头。路敏真他们为隐藏行踪,选的都是小路,虽说因为狼群的存在,让这个选择没有了多少意义,但那么多人追在后面,进了城太容易被瓮中捉鳖,他们走小路的几率依然很大。不过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进城。
告别了老人,王聂又转而打听城中客栈,被问的那人话也不说,只是看着王聂背后,王聂回头一看,自己也觉得好笑,就在他背后,正有一栋富丽堂皇的大客栈。
站在路敏真的角度来想,刚刚走出死地,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像样点的城市,队伍里又有个大小姐,没理由不找最好的客栈犒劳自己,毕竟他们可不差钱。
王聂越想越有可能,又怀着希望走进了客栈。
然而,王聂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头顶的楼上,世界上第一个想要他性命的人,正咬牙切齿的说着他,正是才见过的那个少女龚秀菱。
对此,王聂并不知情,他进了大堂,刚收起雨伞,店小二就迎上来,点头哈腰的道歉“客官,对不住了,本店今日客满,你去看看别家吧”
王聂一愣,想去文敖说的草药铺客串客栈那事,看来这青塘的客栈生意很红火啊。
正要告诉小二自己不住店,是来打听事的,扫视大堂的目光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一条油光水滑的大黄狗,居然是在黄杨遇到的那个带黄狗的人。
那人并没有看到王聂,直接上了二楼,反倒是那条黄狗盯着王聂看了半天,认出王聂后又不停的对着他摇尾巴,不过主人上了楼,它也只能跟着去了。
与上次相遇时不同,带狗人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破破烂烂的了,但背上却还背着那个竹背萝。带着黄狗上了二楼,在一间客房前停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侍卫,王聂也认识,就是昨夜围攻他的众武者中的一个。那侍卫开门后,见是带狗人,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带狗人往房间里看了眼,满地碎瓷片,龚秀菱气呼呼的坐在旁边,看来是刚发过一场大火。
听到开门声却无人进来,龚秀菱问道“是谁?”
侍卫赶紧让开“小姐,是狗牙,狗牙回来了”
带着条狗,人也叫狗牙,真是奇怪的名字。
龚秀菱立马高兴起来,兴奋期待道“狗儿回来了,那找到了吗?”
如同期待玩具的小孩,毕竟只是个少女。
“幸不负小姐所托”狗牙干巴巴的回答道,取下了背后的背萝。
龚秀菱兴冲冲的凑上去,狗牙揭开背萝的竹盖,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是一块血一般的,红水晶似的结晶,也许真的是血,因为结晶还和几块白骨粘结在一起。
狗牙小小翼翼的取出结晶,这才看得清楚此物全貌,这血一般的结晶居然是从一个骷髅内部长出来的,而在骷髅顶部,又有一朵羊脂玉一般洁白无瑕的玉灵芝。
白骨凝血生玉芝,恐怖而又美丽,龚秀菱看得痴了。
乘着龚秀菱被玉灵芝吸引了注意力,狗牙起身转望那侍卫,侍卫点点头,和狗牙一起来到里间。
“陆大哥,出了什么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狗牙问道。
“何,杨,李三人出去找人了,至于田峰,他送棺材去了”
陆大哥情绪有些不对,又说到棺材,狗牙有些糊涂了“送棺材?”
注意到自己说得太模糊,陆大哥解释道“月前我们几个和小姐去药金找红灵芝,在山里遇到一个猎人,此人豪迈爽快,小姐很喜欢,说实话,此人也很对我胃口。没多久,小姐和这猎户居然就以叔侄相称,那猎户也当真直爽,明知小姐身份不凡,居然也不客气的同意了。一来二去的我们也和那个猎人混熟,不光小姐与他亲近,我们几个也都和他称兄道弟了”路大哥突然叹气“可是就在昨天,在山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这么大的雨,我们担心会有危险,就没在山上扎帐篷,而是带着小姐下山去那猎人家里借宿。可是等我们到了那里,看到的却是他们一家被杀的惨像”回忆起在那木屋里看到的一切,就算是陆侍卫这样的老江湖也不由得作呕。
他接着说,声音里充满了仇恨“不但任云被杀,他那个不足三岁的儿子任平也被扭断脖子,更残忍的是,他还污了任云的妻女,那小姑娘还被斩了双手”
狗牙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想要呕吐的表情“世上竟有如此残忍之人,能做出这般惨绝人寰之事”
陆侍卫点头,作为一个老江湖,鲜血他见得多了,这样的惨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气疯了,哭了一宿,还发了誓,一定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这种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知道谁是凶手吗?”狗牙问。
“我们赶到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说来丢人,我们五个人,居然还让他给跑了。不过,我们都见过他的长相,也知道他或许会来青塘”
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没有敲门,一个人直接钻了进来,神色有异。
“老何,你怎么回事?”
侍卫老何先是向龚秀菱行礼,然后才报告道“小姐,陆头儿,找到那个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