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拢了队伍,安排人在森林里安下了四个临时营地之后,雅诺罗夫斯基便急匆匆的赶来报信。
之后,弗兰韦德也如约拨了一批食物酒水药品给他——不过,斯拉夫人的船,克文兰人便先扣了——反正斯拉夫人也不能把船拖到
得了这批物资之后,斯拉夫人便安下心来,按照他们在里加时的做法,在森林里的空地上扎下了三个隐秘营地。
在隐秘营地的外围,这些斯拉夫人又设置了许多物资藏匿点,每个地点都在树洞中、雪地里埋了些食物酒水、药草毛皮,以及经过细心保养,妥善包裹着的武器。
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神色紧张的雅诺罗夫斯基便再次进入了营垒,找到了弗兰韦德和卡努特。
“情况不妙。”一开口,雅诺罗夫斯基就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卡努特挑了下眉:“怎么的?你的大元帅杀过来了?”
雅诺罗夫斯基叹了一声:“要是就好了。我们的船都在营垒里,又不能派遣小船去打探。是卡雷利亚人。”
“昨天,我的人去西边找点野食,结果发现西边有炊烟。等他们过去一看,好家伙,西边有个营地,里面满满的堆的全是些全副武装的青壮汉子,少说也得有两千来人。”一边说着自己的消息,雅诺罗夫斯基一边紧张的看着弗兰韦德和卡努特——这两个人中但凡有一个人露出哪怕那么一丁点的恐惧,他就得想办法自己回里加,或者直接投靠卡雷利亚人了。
然而,弗兰韦德和卡努特却相视而笑。
“这帮家伙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怕是压根就没过去——这事搞不好就是他们弄出来骗咱们的。”
“斯拉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这样七零八碎的几句话,两个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原本他们是打算趁虚而入,直接拿住卡雷利亚人的老弱妇孺,迫使卡雷利亚人低头;次一等的做法是借助船队的优势,让卡雷利亚青壮往来奔波疲于奔命,最后征服卡雷利亚人;最下等的是找个大平原和卡雷利亚人死拼一场,胜负全凭奥丁的意思。
不过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芬兰地方沿海诸部族都已经低头,只剩下屈米和卡雷利亚两个地方。而卡雷利亚地方又牵扯出了斯拉夫人,他们在占领了卡雷利亚之后注定就要和基辅、诺夫哥罗德大公对上。
在这种情况下,再和卡雷利亚人血拼就明显不合适了。甚至,对卡雷利亚人的过分削弱都不合适——克文兰、芬兰、卡雷利亚三地联合起来都未必打得过基辅大公国,更何况是三家血战一场都损失惨重之后?
所以,经过商量,弗兰韦德和卡努特都认为,目前最合适的做法是让卡雷利亚人去和斯拉夫人死磕,而等到卡雷利亚人濒临完蛋的时候——面对斯拉夫人的大军,这简直是一定的——克文兰人再出手拉卡雷利亚人一把。
虽然这里面也存在一定的风险,比如卡雷利亚人没和斯拉夫人打起来,再比如自己伸手伸完了卡雷利亚人已经投降了,又比如斯拉夫人很轻易的碾压了卡雷利亚人还有余力对付克文兰人等等,但已经是眼下可能发生的最乐观的情况了。
现在,靠斯拉夫人的警告,卡雷利亚人的行踪已经确定——而接下来,就是确认斯拉夫人的行踪了。
毫无营养的说了几句之后,弗兰韦德才回转向雅诺罗夫斯基:“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和你的人就在林子里藏好,继续监视卡雷利亚人的动向并及时告诉我们。别的事暂时用不着你们做。”
说着,似乎是考虑到雅诺罗夫斯基的滑头,弗兰韦德笑了下:“放心,除非敌人已经败了,否则我是不会让你们和他们正面交锋的。”
听到这话,雅诺罗夫斯基终于安心了——既然对方能说出这话,那就说明对取胜极有信心——而就算对方没信心,他们也不必作战,大不了日后找个机会偷偷溜回去,或者实在不行就在这边的林子里安身也没啥大不了的,只是可惜了里加的家什。
“您就放心好了,我们一准把他们盯得死死的,只要他们一朝这边来,我们就立即报告。”点头哈腰的,雅诺罗夫斯基一脸笑容——在知道自己安全了之后,他的笑容就忍不住从心底里一直泛到脸上。
弗兰韦德点了点头:“你也别心急。等到这边的事完了,自然会安排人手训练你的队伍。不过现在你们还是只打探情报。”
停顿了一下,弗兰韦德突然想起什么:“你们能在夜间作战吗?”
“夜间?”听到这话,斯拉夫人立即将头不住的左右摇晃,“那可不成。咱们的人到了夜里都眼花,打仗可成问题。”
听到这话,弗兰韦德皱了皱眉,一脸的失望——到了夜里眼花的事,他也知道。不过霍德尔和他那十几个弟兄似乎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归功于神灵的偏爱。
照弗兰韦德的想法,这些擅长山林行进和隐匿的斯拉夫人若是也能夜间行动,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不行。
叹了口气,弗兰韦德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先回去吧。”
等到斯拉夫人离开之后,弗兰韦德便看向卡努特:“霍德尔和他的人是怎么能在夜里行动自如的?”
卡努特耸了下肩膀:“谁知道,许是练出来的吧——我遇到他之前,他和他那些人就已经在野外昼伏夜出许多年了。这样的人,不好找——能遇上霍德尔,也是我的运气。”
弗兰韦德深有同感的点头:“唉……要是这样的人多一些,咱们便无惧斯拉夫人了。”
卡努特偏着头,笑着看着弗兰韦德:“嘿,不能夜袭,咱们还不打仗了?”
这样的责问让弗兰韦德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听说要和罗斯国对上,我确实有点害怕,毕竟,双方差距太大了。”
卡努特嘿然一笑:“其实,我也有点害怕。就算我在塞浦路斯洗劫了罗马皇帝一个庄园,那毕竟也只是对付他的一个臣下,不是和他做对——和个大国做对,我也是第一次。”
听到这话,弗兰韦德惊讶的瞪大眼:“你也会怕?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我也是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怕?”说着,卡努特自己也笑了起来,“当时我在塞浦路斯被人伏击,折了些兄弟,一怒,就把庄园洗了。干完之后,大家都拿着财货兴高采烈,我一想,不对啊,皇帝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于是赶紧上船,带着人马昼夜兼程,直到出了罗马帝国地界才敢休息。”
卡努特对自己仓皇逃窜经历的描述让弗兰韦德也笑了出来。
笑了一阵之后,弗兰韦德才停下:“可你冲阵杀敌的时候,从不迟疑。”
“迟疑就是死啊。”卡努特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也没少练剑,不会连这都不明白。”
“好吧……可是,罗斯国怎么办?就算你说得容易,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吧?”
这个问题让卡努特也皱起眉头。
挥挥手让卫兵们都出去之后,卡努特才郑重其事的开了口:“其实,这个事,我也没想到。”
“开始只想着帮你对付了卡雷利亚人,顺便把整个芬兰都收了,把王国给你稳定了。到时候你安生,我也有个国王兄弟,许多事情做起来都容易。谁想到竟把罗斯国也引来了。”
停顿了一下,卡努特叹了口气:“这些人人多势众,且久经战阵,并不好对付——至少,以咱们现在的人手,是不成的。”
听到卡努特这样坦白,弗兰韦德便越发忧虑起来:“要不咱们就先撤回去?”
卡努特毫不迟疑的摇头冷笑:“夺到手的,哪有白白送人的道理?”
“诺夫哥罗德-基辅大公人多势众、能征惯战是不假。可咱们兄弟也不是白给的。他想凭一支偏师就夺了咱们定下的东西,那是休想。”
停顿一下之后,卡努特皱着眉:“眼下咱们有千把人,据守营垒,又有充足的饮食——凭两千斯拉夫人想要夺取这里并不容易。”
“而左近又有卡雷利亚人的大军——斯拉夫人也未必敢全力攻打咱们。”
说着,卡努特皱着眉,揉捏着下巴:“他们未必知道咱们是克文兰人,也未必知道卡雷利亚大军就在左近——而如果这些事情都知道了,他们必然也想让咱们先和卡雷利亚人打。”
“至于卡雷利亚人……他们并不知道罗斯人来了,只知道咱们在,必然会先集中全力攻打咱们。可若是他们知道罗斯人来了,也会希望咱们先和罗斯人打上一场。”
这么说着,卡努特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说,要是咱们不想打,想要保留力量,就非得让罗斯人和卡雷利亚人知道对方的存在。”
弗兰韦德仍旧皱着眉头:“然后呢?”
在弗兰韦德仍旧忧心忡忡的时候,卡努特已经笑了出来:“嘿嘿,雅诺罗夫斯基这下可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