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韦斯雅尔带着他的战士们撤下来的时候,弗兰韦德已经带着人在岸边开始搭建营垒了。
看到一群人正在悠然自得的砍伐树木、挖掘壕沟、生火做饭,福韦斯雅尔越发觉得这是对他的嘲讽,于是怒气冲冲的径直走到了营盘中央。
营盘中央,弗兰韦德国王、卡努特、科比雅尔、托比斯雅尔以及奥兰人、博腾人和萨达昆卡人的首领们正在一处临时用木板围起来的避风处喝酒吃肉,好不轻松。
看到这一幕,福韦斯雅尔顿时越发气愤。
但随即,福韦斯雅尔便意识到,这必是那个卡努特设的局,引他发怒——眼下他刚吃了败仗,若是再大吵大闹结果给人当众击败,那前些天的辛苦和胜利就都白费了。
想到这一点,福韦斯雅尔便强令自己平静下来,换了副笑脸走上前去:“呵,看来我来得正好。”
看到福韦斯雅尔过来,弗兰韦德也笑了起来:“是啊,刚烤好,饿了吧,快来坐下,尝尝卡努特的手艺。”
这时候,气鼓鼓的福韦斯才发觉,烤肉的竟然是卡努特!
而卡努特也笑着将一条小羊腿递给福韦斯:“来尝尝,刚烤好。”
这些人一个两个笑眯眯的,全不提作战的事情,倒叫福韦斯无从发作,只得接过卡努特递过来的烤羊腿,开口大嚼起来。
羊腿上不止抹了盐粒,还撒了些什么粉末,闻起来辛辣刺鼻,但吃起来却竟然异常美味——于是,福韦斯也顾不得大脾气,大口撕吃起来。
而卡努特也不管那么多,又去烤一条新的羊腿。
小心翼翼的将骨头上的最后一点肉丝也撕吃干净,福韦斯雅尔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也恢复了许多精神,便依依不舍的将杨腿骨丢到一边:“你们就打算这么坐在这里一直吃下去?屈米人可就在外面。”
听到这话,弗兰韦德温和的笑了笑:“刚才我们已经派人看过了,屈米人用冰把整座寨子都冻起来了,咱们固然急切间打不进去,他们也不方便出来,不用担心他们杀出来。”
“可咱们也打不进去!”福韦斯雅尔气哼哼的指出。
弗兰韦德挑了下眉,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别着急,一两次挫败算不了什么。谁还能次次都轻易取胜呢?这次没准备,等明天你做好准备,自然就打下来啦。”
作为一个君王,如此信任臣子,这是国家的运气——通常情况下,但绝不是眼下——眼下,这话就好像在嘲笑福韦斯雅尔没有准备好就贸然进攻,徒然损兵折将一样:“嘿!他们用冰把整个寨子都封住啦,丢的冰块又无穷无尽,还有大冰柱挡住梯子——谁要说他能打进去,就叫他打!我是进去不啦!”
听了这样赌气的话,弗兰韦德也不生气,仍旧笑笑:“这么说,是非得我亲自带人上阵啦?”
弗兰韦德的话一出口,福韦斯顿时愣在当场。
难道弗兰韦德真的有了拿下这座城镇的办法?
如果弗兰韦德真的已经知道了如何拿下这座城镇,那么就是“福韦斯打不下的镇子,弗兰韦德一出手就拿下了”,自己先前的努力就成了笑话,变成成全弗兰韦德的踏脚石。
可是,如果弗兰韦德只是诈自己呢?实际上弗兰韦德也不知道该如何拿下这座镇子,自己却误以为弗兰韦德能拿下,所以贸然阻止弗兰韦德——到时候折损的仍旧是自己的人手,损失的仍旧是自己的威望……
迟疑了一会,福韦斯还是决定挣扎一下:“这到不用。虽然他们打得挺顽强的,可也支持不了多久。我这次是没准备,等明天,明天我一定把镇子拿下来。”
弗兰韦德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镇子外面风大,宿营很不方便,最好还是早些到镇子里。而且,卡雷利亚远征军恐怕要不了几天就能回来,咱们时间不多。”
这段话又把福韦斯气的够呛——既然时间不多,你特么别矫情直接带人和我一起上不就完了?
然而,福韦斯雅尔又不能说出这等示弱的话,便气鼓鼓的回去找那些他麾下的雅尔和武士首领们商议如何破寨的事情去了。
福韦斯雅尔走后,弗兰韦德的小宴会不久也就散了。
宴会一结束,弗兰韦德和卡努特便带着他们的战士将圆木拼成巨大的木板,又在木板的一面钉上木框,另一面则不断的浇水冻结实。
等到浇水的一面彻底冻结之后,卡努特又让人用刀斧将这一面粗略修理平整,放到地面上,在有木框的一面树立起三面两人高的木板,也在外侧浇水冻硬。
等得到了一个有三面墙和一个底的冰木屋后,卡努特就叫人搭建起木架,将另一个两面都有木框,中间还有个空洞的大木板安上去——对外人,卡努特只说在给国王盖屋子,免得攻城战旷日持久,让国王在冰天雪地里受寒。
这样的木屋,卡努特一口气便做了四个。
同时,卡努特又做了四个有三面护墙,顶上有带空洞的挡板,下面没有底的木屋子,和四个上面有顶板,三面护墙中有一面可活动的木屋子——所有这些木屋的木墙,都不断的浇水使之变得坚硬厚实。
到了第二天,福韦斯雅尔便再次发动进攻。
这一次,福韦斯雅尔果然准备得充分了许多——除了长梯、大挡板之外,还准备了许多长挡板。
顶着大挡板冲到城墙下后,克文兰武士们七手八脚的搭起长梯,又将长挡板架在长梯上成一个三角形保护战士们避免被冰块砸中。
之后,克文兰战士们便咆哮着爬上了长梯。
不得不说,这样的准备确实充分了许多。但对悍勇无畏的屈米人而言,这仍旧远远不够。
看到克文兰人不再畏惧掷冰后,屈米人便将冰块放到一边,操起了刀剑,紧张的等待着克文兰战士冒头。
因为在城墙上,又准备了许多长柄兵器,屈米人便得以围攻克文兰人——克文兰战士每每露头,便给五六柄刀斧长叉一齐劈头盖脸打过来,丢了性命。而即便是那些武勇过人的,也只得艰难的举着盾牌,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登不得城。
见到这样的景象,福韦斯雅尔怒火中烧,扯开梯下的战士,自己顺着长梯冲了上去。
不多时,福韦斯雅尔便冲到了长梯尽头。伴随着一声呐喊,劈面便有几柄斧子和长叉抡了过来。
福韦斯雅尔大喝一声,挥动左臂用小圆盾荡开头顶的斧子,右手挥剑砍断两柄草叉,猛的迈步合肩一撞,强行在城墙上开出一块落脚点。
下一刻,福韦斯雅尔一剑捅死对面的人,抓住他的尸体一个横抡撞开侧面的敌人,顺势抽剑一个回扫砍掉了背后农民的脑袋。
眼见福韦斯雅尔就要在墙头开辟出一块登陆场,两个农民不约而同的丢掉手里的武器,大叫着张开双臂同时从两个方向扑了上来。
一脚将正面农民从城墙上踹落的同时,福韦斯雅尔惊觉自己已经被身后的农民抱住了。
毫不迟疑转剑后刺的同时,福韦斯雅尔听见身后的农民大吼了一句什么。
下一刻,福韦斯雅尔只觉得腾空而起、天旋地转!
所有在城墙下的克文兰战士们都满心欢喜的看着福韦斯雅尔冲上城头,大发神威,打得屈米人屁滚尿流。
但是下一刻,情况就变了——在一个屈米人被福韦斯雅尔踹下城墙的同时,另一个竟然抱住了福韦斯雅尔,之后大叫着抱着福韦斯雅尔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因为长梯的阻挡,这次跌落并非径直甩下。于是,战士们就看着两个死死抱在一起的人在长梯上一路翻滚,最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挡板才停下。
蜂拥上,克文兰战士们七手八脚的拉起福韦斯雅尔,将筋断骨折的屈米人杀死。
而头昏脑涨的福韦斯雅尔发现自己竟然又下来了之后,挫败的晃了晃脑袋,活动活动胳膊,准备再次登城。
然而,这一活动,来自小腿的剧痛几乎让福韦斯雅尔跌倒在地。
这时,福韦斯雅尔才发现,自己的裤管已经被鲜血染红——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这可不是轻伤。
于是,这场战斗再次迅速的结束了——克文兰人无奈的撤回军队,回到之前搭好的临时营盘里治疗伤患,休养身体。
这次失败对克文兰人的打击比预想的巨大——几乎所有出战的武士都看到了福韦斯雅尔是如何奋勇的冲上墙头,杀开一个空地,又是如何被人抱着跳下城墙的——这些武士们自问,换了自己在那时也绝不可能做得更好。
这就是说,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那群拼命的屈米人的防守下,成功的在墙头开辟一个供更多战士登城的空间——这也就意味着,寨子打不下来了。
面对这样的议论,弗兰韦德国王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话:“明天,我带你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