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厄兰人之后,卡努特连忙让人在港口的最高处燃起了烟柱,希望海尔嘉她们能够尽快回来。
至于老阿特达……
对这个老仇人,卡努特就没那么好心了,径直将波美拉尼亚人大船上的弩炮拆下来,在港口中摆开一排,又用小船挡在前面——若是老阿特达敢杀进港口,第一波攻击就够他记一辈子的。
然而,等了一会,仍不见人回来,卡努特便焦急起来——莫不是叫老阿特达捉了去?
虽说卡努特笃定老阿特达不能公开对女子下手,可又担心海尔嘉的性子激怒了老东西,反坏了事情。
心急如焚的卡努特并不知道,事情在海尔嘉的船队离开港口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变化。
一离开港口,海尔嘉便熟练的试风向,查水流——想要在水面上跑得快,对这些不了解是不成的。
这个时候,已经披上了锁子甲的索菲亚靠近了海尔嘉:“海尔嘉姐姐,卡努特说的事,我又想了一遍——咱们不能跑。”
“恩?”听到这句话,海尔嘉停了下来,皱了下眉:“怎么?”
“卡努特忘了,咱们终究是些女子,比力气论耐性都不如男子,开始的时候咱们或许还能凭着船快桨轻甩开老阿特达,可时间久了,就难免要落到他们手上。要是卡努特能很快解决厄兰人还好,要是不能……”
这句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过,海尔嘉也一早就有自己的打算。女战士拍了拍腰间那柄卡努特在结婚时送她的宝剑,自信的一笑:“要是给追上了,咱们就好好斗上一斗,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索菲亚也笑了出来:“我的剑术还有一半是你教的呢——真要和人斗剑,我到不怕。可既然左右要和人性命相搏,为什么不趁大家都有力气的时候?如果真的一路逃跑,等大家都精疲力尽,惊慌失措的时候,还怎么打?”
海尔嘉皱起了眉,怀疑的看着索菲亚:“你是说,咱们直接杀过去,和老阿特达打上一场?”
索菲亚点点头:“正是。”
“我们打不赢。”海尔嘉简单直接的否决了这个提议——想也知道,老阿特达那边的人数绝对不止五百,凭借一群女人,就算是训练过的女人,想要战胜数量比他们多得多的男子也是不可能的,“我自己到是自信能对付两三个寻常男子,可别人不成。”
索菲亚摇了摇头:“要是摆开阵仗对打,咱们当然不能取胜。可要是用点手段,到也未必。”
听到有机会取胜,海尔嘉顿时来了兴趣:“怎么办?”
“咱们有五艘船。”索菲亚认真的解释,“而敌人有很多。但是敌人已经知道卡努特之前刚刚和很多人作战过,损失惨重。所以如果我们装出虚弱的样子,他们就会轻视我们。”
“因为轻视我们,他们就会放松警惕。当靠得足够近的时候,我们突然全速前进。五条船,三条围攻老阿特达所在的那一条船,剩下两条船在旁边阻止他们其他的船靠近。”说话间,索菲亚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三对一,而且是突袭——如果能够杀死老阿特达和他的儿子们,这场争端就算结束了。如果输了……那也只好认命。”
索菲亚对战局悲观的预测让海尔嘉笑了起来:“三对一,我们会赢的。”
停顿了一下之后,女剑客狡猾的对自己的“姐妹”眨了眨眼:“而且,赢了之后,如果他们不投降,我们再跑。就算输了,咱们也可以直接冲过去跑掉。”
先突袭一下,成功就成功,失败就直接冲过对方的船队逃跑——就算北欧人的很多小船都无需掉头直接可以反向开,但大船却非掉头不可,所以听起来这个计划还是很可行的。
于是,一群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便迅速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商量着将这个方案定了下来,并出了许多补充意见。
然后,这支只有五条船的船队便朝着西边开了过去。
与此同时,老阿特达和他的兄弟、儿子们正昂然矗立在大船船头,兴奋的议论着即将到来的血战。
他们已经知道,波美拉尼亚公爵亲自率领着一支庞大的舰队前去攻击卡努特。而在波美拉尼亚公爵之后则是文德海盗——这样连续两拨总人数过千的军队的进攻,就算卡努特是个天才,也绝难抵挡。
因此,老阿特达他们要么去给卡努特收尸,顺便解决一下文德海盗的残兵,要么就是去对付久战力尽的卡努特——无论怎么看,他们都能轻易取胜。
就在几个汉子咬牙切齿的算计着即将血仇得报的时候,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喊了起来:“前面有船队!”
听到这样的报告,几个首领也顿时紧张起来。
尽管明明知道这种大规模的武斗不可能不引起其他家族的注意,但老阿特达自恃面子和国王的关系,还是认为本地不相干的大家族多半不会横插一手。
可现在,突然发觉前面有船队,几个老人都紧张起来——在这种眼看就能给自己的仇敌致命一击的时候,如果出来一个别的人横加干涉,那就如同在新婚之夜抢走新娘一样。
但是,下一刻,当对面的船只张起船帆,敲响战鼓,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冲过来之后,老阿特达反到安心了——桅杆顶上的瞭望手再次大叫起来:“那是卡努特的船,我见过!”
听到是卡努特的船,所有人都在安下心来的时候疑惑起来——照理说,此刻卡努特正应该是精疲力尽的时候,怎么还敢拉出船队来和他们作战?
等发现对面只有五条船之后,一干人才纷纷笑了起来——显而易见的,在之前的战斗里卡努特损失了太多人手,眼下怕是没有能力守城,只好拉出来打水战了——毕竟,水战输了还有地方跑,守城输了就只好送命了。
“听这鼓点,有气无力的,全不像个男人打的。”听着鼓点,乌纳尔便哂笑起来——鼓点虽然急促,却轻飘飘的,显然打鼓的汉子已经经过了一番苦斗,连打鼓的力气都少了。
这样轻飘飘的鼓声证明了老阿特达的推断——如果不是穷途末路,卡努特也绝不会让人用出这么丢脸的鼓声。于是,老阿特达挺直了身体,露出了豪迈的神色:“把咱们的鼓也打起来,叫他们好好听听战鼓是怎么打的!”
听到这个命令,便有人甩开膀子,隆隆的将牛皮鼓捶得如同滚雷一般。
在滚滚雷鸣之中,老阿特达及几个兄弟庄上的好汉们便精神抖擞,满帆快桨,呼喝着朝对面的船队迎了上去。
然而,对面的船只虽然开得飞快,却始终安安静静,除了有气无力的鼓点外,即没有呐喊也没有战号——若不是对面也在摇着桨,北欧好汉们几乎要以为卡努特那边的船上都是空的。
渐渐的,两只船队便靠近了,阿特达家这边的好汉便放慢了船速,擎起了刀斧,预备着厮杀。可对面卡努特的船队竟仍旧沉默着,船速丝毫不减,除了那软绵绵的鼓声变得急促之外并没有别的应对。
看到这样奇怪的情形,乌纳尔便忧虑起来:“他们是不是来打仗的?这架势,到象是来送死的?”
“别大意。”老阿特达死死的捏着手斧,一脸的凝重,“卡努特从小就诡计多端,别让他给骗了。”
船队越来越近,卡努特的船队仍旧没什么反应,就连船头上都没站人,只能看到翘起的船头后面有几顶铁盔。
看到这样的情形,乌纳尔突然一脸惊讶:“他该别是想跑吧?”
听到这个提醒,老阿特达也恍然大悟:“他打算直接从咱们舰队中间冲过去?”
停顿了一下,老战士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就算他要跑,也该从东边,去老马格努斯的庄子上。”
“可这边有老尼尔斯的庄子。”乌纳尔迟疑的反驳,之后对自己的想法也感到怀疑——在庭议上那么嚣张跋扈的卡努特,眼下会丢下自己一手建立的市镇落荒而逃吗?
老阿特达皱着眉,之后用力的摇了摇头:“那小子不会跑。要是真跑了,他就完了。”
“可不跑他也完了。”乌纳尔毫不迟疑的反驳——和老一辈人不同,在经历了各种外族习惯的影响之后,年轻人对“荣誉”的看法要实用得多,“而且,如果先击败了波美拉尼亚人,再击败了文德人,他现在就算跪地求饶都不算丢脸。”
听到这话,老阿特达狠狠的瞪了一眼,却没有立即发脾气——即便是按照传统,自己所做的事并不光彩,而如果卡努特真的硬扛了那么多敌人还能活蹦乱跳的跑过来和自己交战,那他到真是个值得被世代歌颂的人物。
不过,卡努特必须死!
就在这个时候,老阿特达突然惊讶的看到,对面的五艘船改变了航向,开始向着中间聚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