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就这样呆然站着,直到,密尔杰用着手指示了几个士兵进入货舱打开电灯。士兵们犹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皱着眉头、硬着头皮走进了货舱,然后逐渐隐没在黑暗的彼端,接着响起的,是一堆德语脏话与失态的大呼小叫。过了好一阵子,那些灯管,在亮与暗之间闪烁;那些灯管,展开了货舱里的景象,那些,血腥的景象。
青蓝钢材构成的宽敞空间,象是染上油漆般的,四处遍布着磨擦、拖曳的红黑色直线痕迹,这些痕迹划过天花板,划过地板与四面墙上,有些被划过的地方,还留着许多被割、刮的细碎布块,还留着许多被削、切的肉躯残块。
循着痕迹,看向位在痕迹末端的,是一堆由军服布料与肉块血液所组成的焦黑残渣,一旁还可以看到一双穿着军靴的小腿,以及一把磨擦变形的长枪。
一个穿着白袍的科学家靠在墙边坐着,下颚以上的部份,象是被巨大的苍蝇拍击中似的,那些血液、脑浆、肉块,放射状的飞散、四溅在整面墙壁上。另一个科学家仰躺在大铁柜前的血泊中,全身满是小小的伤口,脸颊、耳朵破烂不全,身上没有一处地方还是完好无缺的,那些伤口就象是小小的咬痕,挖掘、削剥掉他身上的一层表皮。
接连下来的数个人都象是被猛兽蹂躏、猎食过,他们的肢体手脚被咬食成许多碎屑,他们的骨骼被嚼断,从缺口溢流出黄白色的髓液。一颗被摘下的头颅,脸颊还留着爪子之类的破缺伤口,眼鼻被击得稀烂,口腔里的牙齿、舌根黏糊成一团,就这样在地上随着船的起伏,四处滚着。
他们的肠胃心肺被远远的拖出身躯数尺,锐利的咬嚼齿痕还残留在这些人的尸骸上。稍微的目测一下齿痕,那张大口,足足可以吞下半个成年人。脚步所及的每个角落都是血迹,放眼看到的地方都是杀戮过后的残骸,鲜红的血液与带肉的骨骼遍散了整个货舱,甚至有些钢板,还留下了指甲可怖的抓痕。
「呕!」
几个士兵受不了这场面,当场吐了一地早上吃的面包与火腿,而最早进去的几个士兵,有几个脚软得站不直身子,又有几个已经开始背诵着圣经上的章节。
密尔杰摘下头上的帽子,惊恐的看着视线范围的一切。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胃酸已经涌到喉头,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害怕,在他的心里,退缩的情绪多过于面对这一切的恐惧。
密尔杰注意到一台倒下的唱片刻蚀机,它正静静地在已经没有空白唱片的台子上,持续地割刮着,许多的黑胶唱片散落机器周围。密尔杰走了过去,拿起一片唱片看着,他想到了斑法尼,四处环顾着货舱,试着在骇人的场面里找到那唯一的一位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