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图用无形的手抓着那一丝元气,心里有种淡淡的欣喜。元气的世界终于向他敞开。
随后一阵巨大的恶意爆发开来,这不是他发出的,而是……
来自于高空!
陈图抬头。
元气构成的世界上,浩日在散发着无匹的光芒。
“这个东西想杀掉我?有意思……“
浩日极高极远,仿若恒古不动。
大约过了一会,上面有一个明亮的光点。
下一瞬间,光点坠落成灿烂的巨大光焰!
陈图睁开眼。
大殿内的五个人一齐望向殿顶。
然后,轰鸣!
被结界笼罩的大殿在一瞬间被摧毁!
枕木横飞着爆燃!
断裂的,足有几人合抱的柱子拔地而起!
细碎的瓦片在这无匹的光焰中分解。
铁质的钉子以赤红色的液态飞射。
在这一瞬间,浩日的恶意化为致命的一击!
然后一个拳头,逆向而上!
那个平日里富家翁一般的白发老者,终于拿出八圣之一的实力。
一拳,光焰逆转!
漫天的火雨飘洒下来,绽放出巨大的花朵。
老者上身的衣衫尽毁,只剩下一两片燃烧的碎布,古铜色的上身肌肉累累,强悍的让人不敢置信。
陈图站起来,抖落一身血痂。
不远处的顾海棠惊骇的喃喃自语。
“光明之罚?!”
陈图刚想问什么,就发现金色的云在身边形成,里面细小的金色雷电时不时的隐现,危险的感觉如鲠在喉。
云越发浓厚,然后将他笼罩。
顾海棠失身落魄的站在哪里,眼中是浓郁的哀伤。
这个场景她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刻骨铭心。
当年她也迎来了那一场光明之罚,只不过帮她抵挡在光焰面前的……是她的母亲。
以生命为代价抵挡!
眼泪不知何时涌出,她美丽的脸庞冰冷坚硬,手中的戒尺在颤抖,青葱一样的手指捏的发白。
“不……不会在发生了,不……不要死!”
她微蓝色的眸子惊慌不安,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身影挡在她身前,回头笑着跟她说,“海棠,别怕。”
“明明你那么任性,明明你只是一个大小姐,明明需要我照顾你,明明你只是一个不负责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拿出这种决绝的姿态?!……我明明只想要你活下来而已呀!”
院长扶着顾海棠的肩膀,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哀伤。
陈图不知道这是光明的试炼,也不知道如果通过他将获得和顾海棠一样的力量,他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怎么说呢,他每天修完《斧正密藏》之后都会感受到这种力量,他试着做出那些奇怪的锻体姿势,金色的云朵随之涌入他的身体,然后从未有过的领悟生起,术式结构在身体中构建。他感受着一切能够感受到的,体会着这种力量的本质,金色的云朵稀薄开来,直到全部被他吸入体内,那些雷电变得温顺,在身体上游伐,帮住他组建更加强悍得身体。
良久,所有力量平复,金色的雷电不再窜出,元气充满空间的每一寸。
陈图体内神秘的金色印记形成,然后隐入意识海。
《斧正密藏》正式进入第二层。
顾海棠等人放下心,看来是通过了,然后心里升起不真实感。
戴老发出感叹。
“只是让这个小子别成为笑话就行,怎么就变成神子了?”
秦先生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吐出一句话:
“天意如此。”
陈图睁开眼,溶金一般的瞳孔充斥着非人的冷酷,随着他走下祭台,金色的光辉退却,他又变成平常的样子。
“到底什么情况?这算成功了么?”
戴老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一定要给我拿点神教的天空酒,我馋了好多年了。”
“这么一说,我应该天赋惊人喽。”陈图笑着说。
“何止。”戴老笑骂,“你小子差点让我们'羽化'了,幸好院长在,不然刚才的光明之罚就把整个书院焚灭了。”
“您老怕的是把藏书阁的书都烧掉吧。”
“废话连篇!”顾海棠冷着脸,“尝试吸收一下天地元气。”
陈图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个奇怪的女人,但还是照做。
他重新闭上眼睛,周围的元气在感知当中清晰可见,他尝试着吸取。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丝天地元气艰难的挤进他的身体。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是怪异的神色。
戴老道:“在试试,记住忘念存元,神凝中庭……”
陈图依言照做。
但是还是这种结果。
过了一个时辰,陈图已经尝试四次,结果依然如此。
四个人这时候才死心,就连一向看不上他的顾海棠都有些于心不忍。
“一星?”陈图举起一根手指。
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嗯了一声。
“天妒英才。”陈图叹了口气。
戴老也跟着叹气,满脸落寞。
“一星的神子,皇都又有新的笑话了。”
院长还光着上半身,脸上也有些失望,口不对心的勉励道:
“看淡就好。天冷我回去穿衣服了。”然后就不负责任的跑了。
“一星的天赋,穷尽一生也就三轮境的修为,但是你身份引起的麻烦,根本不是三轮境可以解决的。你明白么?”顾海棠用认真的口气说道。
“明白一些,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对视片刻,顾海棠转身走了。
……………
临近响午的时候,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但是别人只知道陈图只有一星的天赋,神子的消息被隐瞒了,与此同时秦先生步上皇都的旅程。
藏书阁
戴老捏着冻枣,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图正在翻阅桌上的书籍。
“应该是顾海棠放出的消息,这个女人一直看我不顺眼,估计又有一大堆冷嘲热讽了,不过幸好我已经习惯了,戴老不用过分担心。”
“你这厚面皮,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是可惜神教的天空酒,此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到了。”
戴老连连叹气。
“天空酒没了,冻枣还是管够的。就是不知道多少斤冻枣够偿还那一颗引气丹。”
“你把天阙山寻遍估计就差不多了。”戴老没好气的说。然后又正色道:
“小子,你可明白神子身份的重要性?”
“差不多吧,书里面可没少介绍,总之一句话,以后可以掌控神教权柄的身份?”
“表面上的确如此,但是实际上远远比这要复杂的多,你要明白有些时候人为了权利会使尽一切手段,哪怕将你生吞活剥,他们也会在所不惜。”
“真吓人。”陈图合上书,“不过总要面对这一切,在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是拼劲全力的活下去呢。”
陈图走出藏书阁外面阳光正好,他看着炙烈不可直视的太阳,黑色的眸子映成黄金瞳。
“你为什么想要杀掉我呢?我对你观感不错的。你的意志又是什么呢?你是活的,或者还是某种武器?”
陈图伸伸懒腰。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
以前还是小厮的时候,别人的态度大多是无视,因为这么一个渺小的人物根本不值得他们放在眼里,后来张末花嫁给自己,他们的态度就是赤裸裸的鄙视,一个小人物得到了永远得不到的,被鄙视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后来他完成道印图,他们又是惊讶中夹杂着畏惧,惊讶着自己的天赋畏惧着未来的自己,当得知自己一的天赋,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嘲笑。
走在书院中,常有人停下来对他指指点点,一些鄙夷的话根本没有隐人耳目。
陈图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他混不在意。
直到他走进讲堂,整个屋子里的人先是停顿一秒,然后哄堂大笑,里面夹着一些让人难看的恶毒话。
陈图自顾自的往张末花那边走,她坐在哪里,小脸有些发白,双手抓着衣摆,一副替人担心的忧伤样。
顾海棠拿戒尺拍打身前的案几。
“都闭嘴!”
讲堂中又回复安静,但是偶尔望过来的眼光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陈图知道会是这个情形,如果他还是以前的魔王,这些人早就死了,但是他现在只是坐在张末花旁边,一言不发的面对所有人的冷眼。
一只温软的手抓着他的衣袖,陈图侧过头,那张素白的脸微微轻笑。
她在案几上写下一行字。
“取次花从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陈图笑笑,提起笔。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陈图抓着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相视一笑。
讲堂的课结束,两个人相携着去外面透风。
站在栈道上,下面山风漫卷,吹起衣摆,远处的天空瓷蓝瓷蓝的,没有一丝云朵。
陈图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没有什么可说的。
张末花站在陈图身后,只是呆呆的看,心里从未有过的安静平和。
透过门扉,顾海棠看着那对夫妻相顾的画面,心里面五味陈杂。
那个唯一让她另眼相看的人,视自己也如风景吧,毕竟他们已经结成夫妻,自己又羡慕什么,自己的宿命,在于战场,在于神教,或者挥舞起巨刃,或者掌控权柄,这两种都容不得她得到温柔。
或许只是自己不配,毕竟自己的双手已经染满鲜血,那个腥风血雨的皇都才是自己的舞台。
所以,就当是一场美好的际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