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是残忍的，战争是会死人的。
“娘！”
周昭一行人双眼通红的跑到周懿身旁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后者怀中的白霜。
“娘不行了。”
白霜笑了，随后艰难的举起左手轻抚了抚周懿的脸庞，“夫君，妾身就先去了，咳咳……此生如此，霜儿已无憾，照顾好孩子。若有来世，妾定仍嫁你，我……”
一口鲜血咳出，伸出的手却已是无力坠下。
白霜闭上了眼，嘴角仍旧带着一丝微笑。
“你若不在，独留我在世又有什么意思？”
周懿惨淡一笑，俯身在白霜嘴边轻轻呢喃道，“奈何桥旁你要等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啊！”周炙猛的抢过一名士卒的军刀丝毫不理会妻子的叫唤冲向雍州军。
“大哥！嫂子勿急，我这就去帮大哥掠阵。”
周皓见此转身对着周懿与白霜叩首三下便紧随周炙奔赴战场。
“昭儿。”
周懿开口道，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爹，昭儿在。”
“你大哥二哥的性子你我都了解，此次一役，凶多吉少，以防不测你必须走，我周家不能绝后。”
“爹，我不走，娘已经去了，孩儿不能再没有你们啊！要走就一起走！”
闻言，周懿笑了笑，将怀中逐渐冷却的尸体轻放在地。
“谁都可以走，但为父不能。”
周懿站起身，留下一道萧瑟的背影。
“为父乃大周镇境将军，幽州在，则将在，幽州亡，则将亡。昭儿，你看。这些士卒哪怕明知是必死的情况下仍上阵杀敌，他们的鲜血早已洒满这幽州的每一寸土地。幽州可以破，但我幽州三十万军魂却永不消亡。幽州可以易主，但我等的鲜血却永远不会随时间流逝而蒙尘！”
“可叹啊，我周家世代为这大周赴汤蹈火开疆扩土，忠义之心可鉴日月，然，可悲啊，到头来却不是灭在那外族手中，而是死在天子的猜疑，哈哈哈，可笑啊。”
周懿转过身，看着周昭，慈爱的抚摸着后者的头发。
“啪。”一声轻响。
周昭瞪大双眼不解的看着面前手做刀状的周懿，“爹……为什么？”
“昭儿，不要怪爹，你年纪还尚小，战场之事就交给爹吧。记住，不要想着报仇，天子不仁可作为臣子的我们不能不义。天子让我们死我们就必须死，这就是君臣之礼。虽说天地君亲师，但今日，你一定要活下去！”
看着栽倒在地的周昭，周懿一把将其放在身后星海的背上。
“小狼崽，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带着昭儿与鹭儿走，越远越好！”
…
远处，周炙周皓二人背靠着背，一刀一刀的砍向敌人，在他们身上已是穿插着零零散散的箭矢，伤口中溢出的鲜血已是染透了衣物，而在他们四周，雍州军已是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正慢慢的向他们收缩着。
“呼呼呼…皓弟，这次是大哥对不住你了。”
周炙有些懊悔喘着粗气道，他死不要紧，却是在冲动之中拉上了自己的亲弟弟。
“呼呼……哥，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可是亲兄弟啊！”周皓重声道。
二人无言，只是嘴角一同微微翘起带着丝丝笑意。
“大哥。”
“怎么了？”
“我有个建议。”
“你说。”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嗯？倒有些意思，什么赌？”
“我们就赌从此刻开始，谁杀的人多谁便胜。”
“赌注是什么？”
“输的人要在黄泉路上买酒，如何？”
“哈哈哈，好！”
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二人，雍州军仅剩的耐心也已被消磨的一空。
“杀！”
周炙周皓相视一笑，随后一同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军刀，大吼一声向前方杀去。
“一个两个三个！哈哈哈，来啊！”
周炙此刻面带癫色，尽管伤口越来越多可他杀的人也同样在增长。
“哈哈！我已经杀了六个，大哥，这酒你是买定了！”
周皓拔出小腹处的长枪一刀砍翻了握枪之人对着周炙笑道。
“哼，走着瞧，这酒你就等着付钱吧！”
半晌后，二人的脚下已躺了数十具尸体，但自身发出的战意却是不减反增，竟于一时之间导致无人敢上前的场景。
“咳咳……”
咳出一口鲜血周炙看着面前的雍州兵笑了笑，“皓弟，你杀了几个了？”
“呸。”吐出一口血痰，周皓笑道，“二十三个！”
“哈哈，你不行啊，我已经砍翻了二十六个了！”
“呵，最终我果然还是比不上大哥你啊，咳咳……这次是我输了，这酒我请了，我等你，你可不要来的太早啊，大哥……下辈子，二弟我定要赢你一局！”
看着气息渐渐消弱直至消失的周皓，周炙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雍州军，刚想提起刀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力气。
“妈的。早知道当初就多听老爹所说多锻炼了，搞得现在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呵呵，罢了，此生，不亏！”
“想杀我？我乃大周神将莫望长子，尔等也配！”
“哈哈，娘，儿子来了！弟，大哥这就来陪你，你可别偷喝啊！”
话闭，周炙猛的冲着身旁的一杆长枪跳去。
“噗呲。”
长枪那尖锐的枪尖，已是穿过了周炙的咽喉。
愿有来生，定要再做一回……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