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西秦叩关战平城
大齐西垂,边关平城,斑驳的城墙上刀剑演奏出一曲曲壮烈战歌,巨大的砖石缝里还在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似乎百年前的热血还没有流尽,一道道血痕勾画出一幕幕战场悲壮。
雄浑的号角声再一次吹响,成千上万的士兵怒吼着向前冲杀,挥舞着手中的刀戈,敲打着坚硬的盾牌,像奔腾而下的黑色洪流,直冲着耸立的城墙而来。
简易的长梯一次次搭在凹凸的城墙上,又一次次的被推下来,墙底下堆起了无数的尸体,热血冒起的热气蒸腾而上,让长梯上的后继者感到温暖,感到炽热,感到灼烧。
滚烫的热油劈头而来,占到粗糙的黑色衣甲就燃起吞噬生命的大火,滴在干裂的皮肤上就烫起一个流脓的大包。城墙上年幼的士兵颤抖着手从油锅里舀起一勺热油,顺着长梯浇倒下去,听着下面不似人音的惨叫声,鼻子里充斥着烧焦的肉味,让这个半个月不曾见到一点儿油腥的年轻人胃里一阵翻腾。
一身盔甲的赵修文站立在城头,大声的吼叫着,手中的宝剑不时刺死一个手脚麻利爬上来的敌兵,身后飘扬的红色披风尾端破裂成两段,不知是那个人如此勇猛,在这个出征前皇帝亲自授予卫将军称号的大齐定国公镇军大将军的披风上砍了一刀,虽然没有伤到人,但也足以值得骄傲了。
箭矢横飞的城墙上,一身铁甲的赵御举着盾牌急匆匆的冲上来,一把拉住指挥作战的赵修文,喊道:“父帅,魏将军派人前来上报,大批秦军聚集到南门,正在加筑云梯,像是要从南门进攻了。”
赵修文在赵御的掩护下退回到城下,听着赵御的回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秦军近一个月的进攻,都是从西门主攻,南门和北门虽然安排了一些人,但都是只有几千人,怎么会突然改换南门主攻了呢?既然主攻南门为何还要在西门派遣这么多人猛烈进攻呢?”赵修文看着城头上正浴血奋战的士兵,不知何时就会有一枝箭矢夺去年轻的性命。
赵御说道:“父帅,您在西门亲自驻守,秦军攻打了近一个月都没能前进一步,会想换个城门进攻了。”
赵修文皱眉打断道:“秦军攻打西门近一个月,城门已经破损严重,相比完好无损的南门更容易攻破。至于为父,只要身在这平城,西门还是南门不都一样。秦简乃是西秦的战神,用兵老道,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你的兵书都怎么读的,这点儿都看不到。”
赵御微微低头说道:“孩儿愚钝。”
赵修文叹一口气,复又有些欣慰的拍拍赵御的肩膀说道:“算了,你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也无需勉强。”
赵御抬头问道:“那父帅,南门的事情......”
赵修文皱皱眉说道:“这样吧,你先带三千兵马去南门支援魏将军,务必小心防备,多多备下檑木滚石,做好准备。若是秦军真的从南门进攻,你马上前来报我。”
赵御点点头,应一声“是”,整理盔甲骑上马,领了三千兵马径自往南门而去。看着赵御骑马而去,赵修文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对劲,秦简为何会选择转攻南门呢?
来不及细想,城头上又一批秦军攻上来了,疲惫的士兵艰难的将檑木滚石对着云梯上的秦兵头上砸去,脑浆迸裂到头掉下去的人和城头上被箭矢射中栽下去的人,又为墙下的尸体山加高了一层。
太阳渐渐向着山头落下去,秦军整齐的大营中冲出一个人,骑着快马绕营而行,手中的令旗随风飘展,“大将军有令,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铛”,“铛”,鸣金声传遍了整个战场,军前的兵将愤声扼腕,大叹一口气,“今天有没能攻下城来,这些齐兵还真是顽强。“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传令收兵。“
相对于秦军将军的扼腕,两军将士都是大松一口气,秦军拖着疲惫饥饿的身躯拖着刀返回营地,城头上的齐军顺着城墙蹲坐在地上,闭上眼睛,等着送饭的人带着饭送上来。不论如何,又活下来了,又多活一天啊,这就值得高兴啊。
大齐平城的府衙,镇军大将军赵修文的帅帐,一天的大战让所有的将军士兵都疲惫的不愿意动了。手下的小兵把又香又热饭菜端上来,赵修文一边听着各将军汇报今天的战况,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饭菜。
”秦军在南门外聚集了大约五万人,大量的云梯正在筑造,整齐的排列在大营门口。今天下午,大约两千人出营攻城,但稍稍一接触就收兵了。看来秦军真的有可能转而进攻南门,将军是不是多派些人马前去防守南门。“副将魏通将南门的情况细说明白。
赵御接着说道:”是啊父帅,今天我带领三千兵马前往南门支援,刚刚上了城楼,秦军就开始进攻了,稍稍接触了一下就撤军,很有可能就是要试探一下南门守军的虚实。“
赵修文把一口热粥喝下去,说道:”西门的进攻依然很猛烈,我们的兵马损失很大,檑木滚石的消耗也很惊人,军中的桐油已经没剩多少了。秦简这一次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一个月猛烈进攻,不过士兵的死伤和疲惫,真是难以猜透。
秦简用兵老道,横扫西域诸城如摧枯拉朽,深得兵法要道,怎么会放弃已经破损的西门转而进攻完好的南门呢。“
魏通也是感到奇怪,这是很浅显的道理,秦简不可能想不到,但南门外不断增加的秦军虎视眈眈,真的是有攻城的想法啊。
“将军,秦简这次或许是想兵出奇道,我们以为他不会放弃破损的西门转而进攻完好的南门,他偏偏就利用我们的这种心思,进攻驻守兵马不多南门,意图奇功。”魏通实在想不到原因,只能找到这样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修文皱眉又问道:“若是如此,秦军应当隐匿调兵的行踪,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用突袭的方式进攻,一举拿下南门,让大军入城,从而夺取平城。为何大张旗鼓的调动兵马,还故意摆出建造云梯的姿态,更不说拍两千人试探性的进攻了,这不是故意让我们知道吗。战场用兵,很关键的一点就是隐藏主将的意图,让敌人猜不透摸不着,才能在交锋中出奇得胜。秦简怎会如此大意呢?”
众将一阵无言,不知作何应答。
赵修文看着墙上的地图,说道:“好了,明日本帅再派遣三千兵马前去防守南门,你们多多准备强弓箭羽和滚木擂石,下令小心戒备。众将守城一天也很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回去好好休息吧。”赵修文挥手让众将回去休息,自己看着地图仍然仔细思索,秦简这次的心思不知是什么。以前虽多有交锋,但也能将秦简的心思猜到个七八分,这次真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南门之事有些不对。
前朝末帝昏庸,天下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太祖不忍百姓受苦,愤而起兵反抗暴君,建立了大齐,至今已二百余年了,期间几经起伏,传到当今圣上手中的时候国力还算强盛。
西秦几乎与大齐同时建国,开国皇帝乃是前朝大臣秦冥秀,趁着天下大乱起事,收服几路反军,化家为国,以姓氏为国号,建立大秦,与大齐东西相望。
两国国力相当,东西对望,各代多有刀兵之事,互相征伐。有趣的事,两国的命运似乎有些相似,大齐乱,西秦也乱,大齐深受北狄侵扰之苦,西秦也有北漠予以制衡,两国一直保持着相互平衡的局势。
到了这一代,西秦皇帝年迈,子嗣又很稀少。所立的太子秦赢也是懦弱之人,在朝中势力弱小。相反,皇帝的幼弟秦简勇猛善战,及冠之年便多次对西域诸城用兵皆大获全胜,后因功封牧东王,加大将军,天下兵马总督管,手下雄兵无数,实力强横。若不是老皇帝压着,只怕秦简早就自立为皇了。
秦简曾多次领兵东进,犯境大齐,其人善用兵,懂征伐,多次打败齐将,甚至曾经连夺大齐十五座城,大败八十万齐军。齐皇震怒,调集一百三十万大军,启用年近六旬先定国公赵修文的父亲赵德芳,诱敌深入,放弃一座城池,利用地形之便,一把火让数十万秦军和一座大城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秦简狼狈逃脱。
几年后,赵德芳逝世,其子赵修文继承爵位。秦简再次统率七十万大军犯境,赵修文临危受命,几经大战,堪堪与其战成平手,由于西秦朝中之事秦简才不得不退兵。
之后,赵修文愈加老道,对次与秦简对战,虽是不曾大胜,但也让秦简不得东进,秦简牧东王的封号不实,始终不得放牧东齐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