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早饭之后,那个可怜虫很习惯地把所有的餐具收到一起准备洗刷。景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很不自在,便把自己抢来的菜盆儿拿了回来,本想自己动手冲刷干净。谁知,又被那个可怜虫夺了过去!他斩钉截铁地对景声说了句:“你歇着,我来吧!”
景声怔怔的看着可怜虫,又看了看自己空着的双手,心里核计着:这小子夺碗的力气也不小啊!怎么就心甘情愿的对二起子逆来顺受呢?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景声不禁联想到童年的一件趣事:那时,景声家养了三条狗,按照个头排序分别是小黄狗儿、青狼狗还有一个大黑狗。按照个人好恶程度而论,景声最喜欢的是大黑狗,最不喜欢的是那条青狼狗,最开始这三条狗分别被拴在院子里不同的地方,吃住独立。后来,因为喂食太麻烦,景声便把小黄狗和大黑狗先归拢到一起。把青狼狗冷落在一边,狗生活在一起,总是为食物与窝巢而战。况且,大黑狗在景声这里又很是得宠,所以便天经地义的独享着这一切。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冲小黄狗撒撒威风!小黄狗由于体型弱小,自知无力争取这些,所以每次都是躲避得远远的忍气吞声。不久后,景声又把冷落多日的青狼狗牵了来,这下热闹了,体格健硕的大黑狗和生性凶猛的青狼狗经常掐的电光火石,但青狼狗总会把大自己一圈的大黑狗制服。但无奈青狼狗时运不济,最不受主人待见,所以每次主人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替大黑狗助阵,反而把青狼狗弄得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终于有一天,青狼狗愤怒了!丝毫不惧景声的棍棒,把大黑狗撕咬得血肉模糊,彻底降服!当时那气势居然令景声也心惊胆战、毛骨悚然得不敢贸然参与其中了!青狼狗占据着靠自己奋争而得来的窝里低吼着,向大黑狗示威,同时也向景声示威……
景声认为;面对欺凌,态度至关重要。狗如此,人更是如此!小黄狗对大黑狗的妥协退让换来的是安逸吗?显然不是,非但不是,而且还发展为变本加厉的虐待。那么小黄狗不敢抗争的原因唯独是力量弱小吗?显然也不全是,因为青狼狗的胜利已经颠覆了这一现实!
甘受欺负的原因很多,性格因素只是一部分,还有就是特定条件下迫于特定的压力而采取的示弱行为。小黄狗或许原本也想和大黑狗一决高低,它默默忍受的未必全是大黑狗的淫威,更多的倒像是在忍受主人的态度。半路杀出的青狼狗带有一半狼性,斗志充沛决定它不可能选择沉默,同时,在面对主人的不公也敢于表达不满。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爱谁谁!所以在撕咬大黑狗的过程当中表现很坚决,置主人的棍棒而不顾,最后不仅大黑狗服了,就连主人都服了!懦弱的小黄狗、依仗人势的大黑狗还有不听邪的青狼狗的典型代表分别就是拘留所里的可怜虫、二起子和景声。
唐代昔日寒山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答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思想大概其就是佛教徒所称之为的“忍辱波罗蜜”吧?但景声不敢苟同,他始终坚信,面对欺凌甚至侮辱,暴力虽不是唯一手段,但却往往是最直接的必要手段。忍辱要通达般若,那才是忍辱波罗蜜,不然就是愚忍,如果别人一直欺压你,这肯定是不合常理的,忍辱是要使别人心性上增长善根,除却恶念。但大黑狗这样的狗、以及二起子这样的人,心性当中可以生出善根吗?对待这类动物“忍辱波罗蜜”想必不太适用!
正在景声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二起子猛地向可怜虫扔过去三个塑料菜盆子。嚣张跋扈的吼道:“全他妈的给我刷了!”可怜虫猝不及防,菜汤、饭粒溅得满身满脸,盆子散落一地。很明显,二起子这是将景声抢碗的一肚子窝囊气撒在了可怜虫的身上。他是在找发泄出口,这孙子是打算在吃饱了以后,做一做心理体操,把景声给他带来的全部抑郁心理调整到健康愉悦状态。景声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正琢磨这怎么再找个茬收拾收拾他呢!嘿!这小子倒是挺配合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正当可怜虫弯腰想捡起那一地菜盆儿的时候,景声横着眼睛对二起子冷冷的抛出一句:“操你妈!二起子!你一个花货还想在这儿立棍儿?”说着把可怜虫拉到一边,啪啪啪的把二起子甩过去的三个餐盆全都踩碎踢到一边。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白胖子管理人员来了。因为早饭后是放风的时间,他在逐一给自己所辖的几个号子开锁,刚好走到205监舍。二起子一肚子火儿,景声的火儿更大,收拾这货的机会就这样丧失了!
双方都忍着,谁都没发作。二起子再打点好了一切,他也没有在管理人员眼皮子底下先动手的胆子。景声虽然不在乎这个,但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动了手,也得立马被制止。跟挠痒痒差不多,根本达不到彻底教训二起子的目的。所以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着大家走出去放风了。
做完操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在院子里,二起子和小胡子、深眼窝两个死党一直在交头接耳。李志凑到景声的跟前,递过来一支烟。瞄着他们对景声低声说道:“看见没?估计那三个犊子正合计坏道儿呢!你说,咱俩能对付过他们三个不?”景声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轻蔑的一笑说道:“这事用不着你,我自己足够!不过,一旦打起来,你得帮我一个忙!”李志愣了一下,神色紧张的问:“什么忙?你说!”“到时候你就把那个警铃给我看住,别让任何人按它就行!”李志长嘘了一口气,爽快的答应了!景声死死地捻灭了烟头,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我必须得拆了他们!”接着,各自沉默,谁都不说话了!
放风结束之后,大家又都鱼贯的回到监舍。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二起子居然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没有一点点想要报复的举动。息事宁人的行为掩饰不住仇怨的目光。这让景声很是失望,真猜不透二起子这高挂免战牌是什么套路?以景声的直觉,这绝不是二起子的风格,这里肯定有什么阴谋。不得不防!
做好一切准备的景声跟撒了气的皮球一样,百无聊赖的斜靠在行李卷儿上。哼哼着自己的即兴原创小调儿。歌词大意是:“他奶奶的……有劲儿使不上啊……哎~呀!哎~呀!哎呀~呀~呀~呀……”曲风在中国民乐的基础之上还略有些新奥尔良蓝调的意味!
正在自我陶醉之中,突然管理人员点名:“景声,出去会见!”这让景声深感意外,在这个城市他没有什么亲人啊!朋友也多是自己的同事,根本不可能请下假来探视啊!谁呢?景声满脑门子问号的跟着管理人员走出205……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