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声被关进了隔离室,这是一整间屋子中间被两道铁栅栏横竖平均分割成两间的地方。每一间的面积大概有一张单人床大小,跟个笼子差不多。一个小窗子能有一人多高,散射进来的一丝阳光映在白墙壁上在这昏暗的笼子里显得异常刺眼,跟夜幕中打着一盏探照灯似的。
一股骚臭气隐隐袭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笼子的尽头有个便池与这个笼子贯通。居然连个隔断都没有!我操!难怪味道如此纯正!景声提鼻子闻了闻,似乎还有一股酸哄哄的醋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妈的!这都什么味儿?”景声自言自语的骂道。
“熏醋!哥们儿,打架了?”另一间隔离室传来一句幽灵般的搭话,景声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身影斜靠在那里,看不清面目。
“是啊!你怎么也在这儿关着?”景声随口问了一嘴。
那个影子微微侧了下身子说:“跟你一样,打架了呗!你哪个号的?”
“205!”景声一边重重地拍了一下栅栏一边回答。
那影子骨碌一下,直起身子,带着一种他乡遇故知的语调连珠炮似的发问:“205?我也是205的!你新来的吧?你跟谁干起来了?肯定是那个二起子吧?”没等景声回答,影子继续唠叨个不停:“这B是强奸犯,拘役的,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给“管理人员”上泡儿了(注:上泡儿,在东北应该是送礼的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刑事所那边调到行政所这边来了!成天他妈的装B!我也是跟他磕起来了,操他妈的!他们人多,给我捶了一顿没事儿,反倒把我关禁闭了!上哪儿说理去?没事儿。哥们儿,以后他们再欺负你,我就削他们!”
景声被这个话唠彻底整无语了,在被人家暴揍一顿,又稀里糊涂的蹲了禁闭期间,还特么坚持吹牛B呢!这精神!这勇气!的确值得点个赞!同时又感到格外震惊,我操!原来从过渡室背诵完监规盼着宽松一点的监舍,在这里居然又多出来一个人。八个?不是!九个?也不是!十个?应该是了吧?
景声笑了笑,敷衍着说:“嗯,行!那以后就仰仗大哥了啊!”那影子一听这话,感到无比受用,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表示:“没问题!”
这个人的话虽然是有点多,但不烦人,似乎还挺仗义。景声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和他低声攀谈起来,以排解胸中的压抑与烦闷。原来此人名叫李志,是个开车的!住在离景声供职的这家公司还真不太远,一个礼拜之前,因为醉驾被查拘留15天。一点没猜错,他嘴里的那个“二起子”还真是差点被景生勒死的那个光头。进来之后,被分到205,那个“二起子”有三个铁杆爪牙。他们一是仗着对“管理人员”的打点,二是人多势重,整天欺负人,尤其是对于新进来的,非打即骂。
拘留所里进来的人,一般都属于行政拘留,最多也就十五天。没有什么前科劣迹的人,心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很少有跟他一般见识的。久而久之,二起子被惯出来了毛病!居然在行政所里充起牢头狱霸的角色来了。强者的自我感觉找到了!而且还非常良好!一连两三天李志订餐时买点好吃的东西,全被“二起子”一伙儿人瓜分。其实也无非是一些火腿肠、方便面、小咸菜,顶多弄个烧鸡、烤鸭子之类的。这要是在外面,抢了也就抢了。谁会在意这些?但在行政所里就不同了,这些东西到了这里价格翻倍。那可是眼见着增值啊!即使比尔盖茨被关进来,要是整天肆无忌惮的吃,估计半个月都得在福布斯榜上找不到自己的名字!李志不是富豪,自然要奋起抗争。哪知刚一奋起,还没来得及抗争就被摁趴下了!万般悲愤之下,无奈将一碗泡面扬在二起子一伙人的身上,遭来一顿群殴。可能“管理人员”无法理解,人家吃你点破零食至于你反应这么过激吗?于是便把李志关了禁闭!
景声和李志交谈之后,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不约而同的给予二起子一伙人及“管理人员”们一句五个字的高度评价:“我操他妈的!”
由于关禁闭的人不准订小灶,中午饭的时候,这俩“暴徒”无奈,就着隔离室那浓厚的猫尿狗骚气象征性地啃了半个馒头,喝了一碗粥。说是粥,其实连他妈的米汤都算不上!景声只喝了一口,一扬手“啪”的一下,便把它连碗全部摔进了便池!此时此刻,也许景声在为美帝国主义在我们人的权利问题上大肆污蔑而感到极度气愤吧?饭后,一名“管理人员”开门走进来,手里拎着瓶醋精,倒在两间笼子下面的一个碗里。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景声不解的问:“你倒醋干嘛?”“消毒!”“管理人员”头不抬眼不睁懒洋洋的答道。“管理人员”走后,李志在那边道破天机:“几把毛消毒,这就是故意熏咱呢!”
第二天,李志被解除了禁闭。临出去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各自会意的拍了一下铁栅栏,表示互道珍重!
隔离室里只剩下景声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忍了两天。
一场更惨烈的争斗正在悄悄地等着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