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这个黑市场,景声又发愁了。怎么能够安全的把这些东西带到家里成了问题。总不能大摇大摆的带着这些违禁品上火车吧?除非那些安检员或乘警都是瞎子,不过这种几率几乎为零。
回到旅店退了房,景声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灵机一动,他来到了高速公路入口。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搭载一辆长途货车回家。
他望着一辆辆进入高速的汽车,凭车牌号找寻着能够顺路的货车。从中午一直坐到下午四五点钟,拦了好多车,都被拒绝了。他有些着急了,打算一段路一段路的逐渐往北接力式倒车,看来想截一辆直达家乡的车很不容易。
打定主意,见一辆BJ牌照的货车徐徐开来,他刚想过去拦。而另一辆大货车却挡住了他的路,在他身边缓缓的停下来,车上跳下来两个人,解开车厢的绳子。因为车上的货物有些倾斜,需要整理一下。但是要想干这活,的确工程不小。大概需要重新卸下来一部分货,然后再重新码装上去。景声看了看这辆车的牌照,差点惊喜的跳起来,这辆货车挂着的竟然是他老家那个城市的牌照。景声上前搭讪:“哥们儿,需要帮忙不?”那两个人一听景声的东北口音,马上回应:“哦,你是东北人?”景声一听,觉得有门儿。爽快的回答:“对,我是东岭人,你们是哪儿的?”“得!越说越近,我们也是东岭的!往回拉点货,装的有点儿偏,帮忙卸一下,要多少钱?”“哪的话,老乡嘛!不要钱,稍一段路就行!省点路费就算赚了,哈哈哈!”景声说着,脱掉T恤衫,赤膊爬上了货车,开始帮着卸货。三个人忙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拢好车,那两个人让景声上了车。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他那熟悉的城市。
回到家里,他不吃不喝足足睡了一天半。醒了以后,静静地躺在床上,两眼发呆。老婆小雅走过来关切的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景声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没事儿,我想自己静一静,忙你的去吧!”其实,他在周密的考虑这批货应该如何出手的事。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当,存在一定风险,弄不好被抓就会鸡飞蛋打,不可能像兜售一般商品那样明目张胆的沿街叫卖,或者开个店面。所以,景声并没有急于把这些货出手,他现在输不起,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经过深思熟虑,他觉得这些光盘如果以单次十元出租五、六次之后,仍然能以每盘七八十元的价格再卖出去。按照当地的行情,这样的光盘是可以卖到百元以上的。但问题是,如何让人家知道自己手里有这样的货呢?
他突然想到了陈军,下岗之后陈军跟景声在建筑工地干了一段,景声离开之后,他继续留下干了两个月。后来也坚持不下去了。物价飞涨,拼死拼活的赚那么几个钱儿,根本就不够干嘛的!除了水电费、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外,到月底基本只能剩三两个钢镚儿了!家里的地位急转直下,一天不如一天。以前对孩子还能吆五喝六的耍耍威风。后来,他那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都开始公然表示不服了!经常引用他老婆的口气对他反驳:“你个窝囊废,少管我!”弄得陈军整天苦闷不堪,偶尔想就点白菜芯儿、咸菜条儿之类的东西,借酒浇浇愁吧!也经常以老婆、孩子联手夺下,劈头盖脸的一顿奚落而告终。原来一个活泼开朗的嘎子,活生生的变得沉默寡言、老气横秋了!没事的时候经常蓬头垢面的蹲坐在犄角旮旯吧嗒吧嗒地抽旱烟,熏得满嘴黄牙。三十多岁的正常男人,晚上跟老婆睡觉的时候,避免不了心血来潮。可每次表示出想干的迫切要求,总是被无情拒绝。确切点说,应该是绝情拒绝!拒绝也就罢了,最令陈军感觉心寒的是:在拒绝的同时,还得遭受一顿数落。譬如:“一个大老爷们儿,钱都赚不来,闲心倒不小!”云云。陈军很憋屈,居然为此暗暗流了不少辛酸泪。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社会你赚不到钱,不仅得省吃俭用,连他妈的夜生活都省下了!
无限悲催之下,他也曾联系过景声。但当时景声干的那些事根本就不适合陈军。即便适合,景声也绝不会拉他下水的。每次听陈军娘们儿似的哭诉之后,也只能给他汇点钱安慰安慰而已。
陈军的姐夫开了个照相馆,后来发展为婚纱影楼,代理婚庆业务。生意不错,景声觉得自己手里的这些光盘,要比民政局发给新婚夫妇的那些婚前科普资料通俗易懂多了。况且影楼对面还是一个货运出租汽车停车场,那些司机、装卸工们也是最大的消费群体。于是,景声手里这批货的出租、出售全都找到了交易受众。景声让陈军每天拿几张样片为他招揽生意,每月固定给他分些钱。这样一来,陈军也能有点收入。
那些样片其实是用一些影视剧或者音乐光盘套上一层带有诱惑性的包装,起个广告作用而已。即使被抓了,也没什么物证。真正的交易是在景声这里进行,是由陈军牵线。不到三个月,这批货便全部出手,大概赚了七万多块钱。
景声又陆续的通过托运进了几批货,还不错,那个GD人一次都没有骗过他,可能是因为怕景声真的会千里迢迢的去取回菜刀吧?
随着交易量越来越大,景声的交易方式也越来越复杂。原来是由陈军招揽顾客。带到景声的住处。然后经景声观察做出是否交易的判断,如果没有问题,直接在景声的住处交货。但后期,经常有未经陈军介绍的陌生人或外地人前来交易,这令景声很警觉。他有个预感,自己的名声已经在外了。于是,及时做了调整。继续陈军招揽顾客,带到景声的住处。景声的住处不再存货,而是将货放到别处,只回收租出去的光盘,然后及时转移。再增加一个专门送货的人。需要时,电话联系。事实证明有备无患,这个方法果然有效,使景声成功躲过了一场劫难。
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景声的住处来了四五个人。一进门就自言自语的唠叨着:“喝完酒也没什么意思啊!干点什么呢?弄点好片看吧!”一个胖子说着,便拉开羽绒服拉链,从怀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景声已经习惯了从顾客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当中洞察蛛丝马迹。在掏钱的不经意间,景声发现那个人的衬衣是草绿色的。他的心里有了判断,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百姓,这场交易别说是几百元钱,就是给座金山也不做了。无论那些人如何软磨硬泡,景声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这样的光盘。不一会,一个曾在这里租盘的人走了进来,欲办理返还手续,景声连碰都没碰那张光盘,便对他说:“你送错片了,这不是我的,先把押金退给你吧!”因为景声心里清楚,如果这些人有问题,那么,这位顾客百分百也问题,这个时候送还光盘,十有八九是卧底,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东西是自己的。假如说自己判断错误,大不了损失一张盘而已。于是,景声不慌不忙的将押金返给了顾客。但那名顾客并没有离开,与此同时,这些人,纷纷亮出了身份。他们七手八脚的对景声的住处进行搜查,一无所获。景声满不在乎,神情自若,因为他的住处只放了一些掩人耳目的影视剧、音乐的光盘,他们想找的,一张都没有。无奈,他们把景声连同那个租片的一起带到局子里。想从这里打开突破口。
以前开酒店的时候,景声曾经许辉引荐搭桥,和队长关系处得不错,在他临被推上车之前,给老婆小雅打了电话,匆匆的说了一遍事情经过,让她跟那个队长打个招呼。
进了局子,景声矢口否认。因为他心里有底,从进货到租售的全过程中,他从来不直接接触这些光盘,就是陈军和那个新雇来的来回送货的时候,景声都让他戴着手套。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对那些抓他的人说:“这张光盘不是我的,如果上面能找到我的指纹,你们可以随便定罪!”那个租片的却一口咬定是从景声手里拿的。景声瞪起眼睛狂躁的破口大骂道:“操你妈!你想陷害我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任何结果。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张光盘是从景声手里放出去的。
正在这时,那位当年的队长来了,他现在已经调另一单位任队长了,虽不在这里工作,但还是一个系统,和这些人很熟,他为景声求着情:“你们又没抓到现行,何必难为人家呢?说不是肯定就不是嘛!回去吧!我担保!”说着冲景声使了个眼色,景声会意的告辞,走出了局子。
刚到家不一会,那位当年的队长到了,来和景声要人情:“兄弟,你说没有那种片我都不信!”景声也没瞒着,拿出两千元钱,开门见山的说:“大哥,你还真没说错,今天这事真得谢谢你,没别的,这点钱委托你陪那帮B们吃点饭!让他们别老盯着我。”
“没问题,该干还得干,不然靠啥赚钱啊?不过以后悠着点,别整大扯了就行!”队长挤挤眼睛小声对景声说,临走又向景声“借”了几张光盘,表示要拿回去审阅审阅。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景声省略了所有步骤,亲自接待顾客,无论是否认识,给钱就行,疯狂的进行交易。因为那个队长给了他信心,至少这一个月之内会对景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趁着那只眼没睁之前,这两千元饭钱如果不加倍的赚回来,还真有些辜负了那个队长的一片真诚。
一个月期满,景声的生意戛然而止。他决定彻底洗手不干,尽管这里面的利益诱惑巨大,但他很清醒,如果继续干下去,就是在积累罪恶,终有一天会被惩处的。于是,他销毁了剩下的四百多张光盘,市值三万多元的货,在别人看来,景声简直就是疯了,可景声自己却轻松的犹如飞上蓝天的感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