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洛水小镇
莽莽大川从南流向北，划分出东和西，在西川境内，大川的一条支流流过一座小城，人们称这支流叫洛水，于是这城市便称作“洛水城”，洛水尽头的小镇也随了河的名字，叫“洛水镇”。
洛水城中洛水镇，说来还别有几番趣味。山水养人，自古以来，多少豪杰自高山深水处走出，在历史的宣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豪杰已不在，大川自北流，最多不过是后世人几句感慨，几声叹息。
洛水小镇在小城边陲，人民依水而居，民风也如这灵动的流水一样活泼。
这天，艳阳高照，正是午后，几个孩童躲在一堆杂草后面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只见那个大点的孩子说：“一会小虎去偷瓜，走的时候把孙老头砸醒，让他追你，你就往这边跑，小飞看准了拉绳子，拉完我们就一起跑。都明白没？”
几个孩子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那大点的孩子微微颔首，看样子是从大人那里学来的：“那好，开始行动！”
小虎偷偷的从草从绕过去，瓜田里一大片绿油油的西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不禁窃喜，瓜田有个凉棚，孙老头就躺在底下的一个凉椅上。
那顽童瞄准了一个大西瓜，往藤上一拧，抱起西瓜，先抓起一把泥巴砸到了孙老头脸上，这些孩童天天拿石子打鸟雀，准度那是无比的精确，孙老头醒过来，抹了了脸，气急败坏的抄起一根树枝就追过来，小孩哇了一声就往草丛那边跑。
草丛这边孩子们提着心，等小虎气喘吁吁的跑来了，领头的孩子对叫小飞的孩子点头示意，孙老头跑到了不远处的树下了，只见小飞拉了绳子，孙老头头顶一桶水带着桶浇了下来。
几个孩子站起来，对着孙老头扮鬼脸，孙老头更气，往前继续追，刚走一步，噗，掉进了孩子们事先挖好的洞里。
“孙老头，孙老头，种的西瓜绿油油，哪天拿来当帽子，找个洞来怕害羞…”
几个孩子欢叫着跑远了。
孙老头在一人高的洞里，脸上又是水又是土，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这领头的孩子叫林云，西川四大姓中就有林姓，当初太祖带领众将打下这片土地，将林崇将军封为西川侯，林家就在此地开枝散叶，只是到如今，未免日渐式微，西川林姓不少，只是能担得起复兴林家重任的人仍是寥寥无几。
在外面溜达一圈，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直到傍晚他才懒洋洋地往回走。
林云偷偷从后院翻了进去，鬼鬼祟祟往屋里钻。
“站住！”
林云往前跑的脚立刻停了，眼珠转了转。
喊他的正是林云的父亲林齐，话说林齐先生心情非常不好，下午讲堂老师很愤怒地找他说：如果你孩子再逃课，就让他回家学吧！
刚送走老师，又见孙老头鼻青脸肿的来了，说了这小兔崽子做的熊事，气的他当场骂了几句****娘，又好言好语把孙老头送走了，临走时还硬塞给人家一条干肉作为赔偿。
这下见到他偷偷摸摸地翻墙进来，更是忍不住了，但还是装作很平常的样子，问：“下午干什么去了？”
“在学堂学习。”他低着头，偷偷抬眼看父亲的表情。
“哦，是吗？你站那别动。”林齐抄起了墙角的竹条。
林云啊了一声转身就跑。
院子里，林云躺在一张板凳上。
竹条抽在身上的啪啪声和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气的脸都红的父亲抽一下骂一句，“让你不好好学习，让你到外面捣蛋！”
林云配合着发出一声声惨叫。
门前树上的麻雀幸灾乐祸地欢叫着，偶尔拉下一泡白色集翔物，落在地上。
铁环轻碰，大门开了。
林云叫的更大声了。
来人正是他母亲，她一把夺下了丈夫手里的竹条。
“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非把他打改不可！”
“我不拦你，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办，我可就这一个孩子。”
林云又是一声惨叫。
“我这都没打了，你叫什么？”林父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林云赶紧住嘴，母亲把他拉起来，搀到床上躺下：“你说说你，天天乱闹，非要让你爹打你一顿才开心。”
林云呵呵一笑：“娘，我没事，我屁股底下垫着东西呢。”林云从屁股地下掏出了一块牛皮。
林母也是无奈一笑，又故意板着脸，拍他的头：“不学好，就知道骗你爹。”
晚饭后，林云和父亲在院里。
八月的夜晚，天如青石，星如银钉，林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母亲常在耳边唱的那首儿歌：青石板，青石青，青石板上钉银钉。
夜风微拂，蛩音不止。空气像流水一样滑过手臂，凉凉的。
林父躺在竹椅上，久久沉默。突然，林云听他说道：“云儿啊，你今年八岁了吧。”
“恩。”林云低头，心想：“老头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撞到了树把脑袋撞坏了？”老头是林云对他父亲的“爱称”。
“这月底，族里就要进行新一轮的武试了，满七岁的孩子都要去。”林父仰头看着天：“你要是过不了就回来好好读书，听到没有？”
林云苦着脸，噘嘴：“还读书啊~~”
“想不想读不是你说了算。”林父的声音严厉起来：“你要是能被族里看中，选入武堂里，那就不用读书了。”
“那怎样才能进入武堂呢？”林云瞪大了眼，问道。
“全看祖宗怎么选了。祖血浓的，就能被选上，祖血淡的，就趁早滚回家去种地吧。”林父满脸沧桑，似乎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当时若不是自己放不下年迈的母亲，现在应该是在武堂狩猎队里，在山林里纵横吧。云儿也不用这么麻烦地参加武试了——武堂成员的子嗣直接就是武堂成员了。
“爹爹！”
“怎么了？”
“武堂离家远吗？”
“远的很呐，在云岭那边——云岭你知道吗？就是在咱们东川最东边。”
“那我不去了。”
“怎么了？看上了哪家妮子放心不下？”
“学堂的李雪儿、邻村的阿灵，隔壁的小玉，还有上次来的表妹……”林云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
“哈哈哈，你这天天都学了什么？老师天天都教你骗小姑娘？”
“老师说，要对女孩子好些，我就跟她们说：我要一辈子对你好。她们就都乖乖的听我的了。”
“看到你这么争气，为父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少年时光，哎，那叫一个青涩……”
一老一少两个流氓就这样谈到了深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