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华钻研功法,没有注意时间,隔壁的邓豪到了早上倒是准时起床了。在城市打拼的年轻人,是没有睡懒觉的权利的,所以都有标准的生物钟。
要是以前,邓豪醒了,杨天华自然是感应不到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虽有一墙之隔,从邓豪醒来那一刻起,杨天华就能清楚的知道。
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杨天华下了床,“蹭”地一步就迈到门口,打开房门,对面邓豪端着杯子拿着牙刷正要出来刷牙。
杨天华行走落地无声,开门轻巧,邓豪没听见动静,刷牙的时候一扭脸就看见杨天华了,吓得一惊,一不小心吃下去一嘴牙膏沫子。
“呸!呸呸!”邓豪赶紧往出吐牙膏,拿杯子里的水喝一口,漱口吐出来。
“我说兄弟,你怎么走路不带声啊,你,哎?......怎么气色比前几天好了那么多?”
杨天华虽然夜不就寝,但是精神饱满,面色红润,和前几天低沉的样子对比鲜明,纵然邓豪不是修行之人,但是朝夕相处,也能一眼看出不同。
“我……”杨天华一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墨渊交代,这事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不然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而且就算自己说了,邓豪也未必能信啊,话到嘴边出不来,就尴在这了。
邓豪神秘兮兮地往杨天华屋里瞅,“怎么着?让我猜对了?你前几天就是失恋了吧,昨晚上你的梦中情人怀着处子之身过来投怀送抱?你软玉温香,一晚上就恢复精神了?”
杨天华哭笑不得,道:“邓哥你瞎说什么啊,就这破屋你自己进去瞅瞅,能有别人吗?”
邓豪嘿嘿一笑,拿着牙刷和杯子进去了,不一会换了身衣服出来了。
“我可得去上班了,最近物流旺期,工作忙,到处给人送货。我给你说的那个位置还留着呢,看你小子精神也好了不少,想来随时告诉我。”
杨天华心知可能以前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只是点点头,道:“那邓哥你去吧,哦,对了,开车小心点,你昨晚还喝酒了吧,这又天天跑,可不比以前。”
杨天华可记得墨渊之前说过,邓豪命中有牢狱之灾,没有细说是什么,但是就目前来看,他有可能是开车途中会出什么问题。
邓豪一摆手,无所谓道:“嗨,就一瓶啤的,那点酒还不是小意思。行了,我走了。”
说完“腾腾腾”大步走下楼去。
杨天华看着邓豪的背影,深感庆幸,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自己好歹也算有一个可以互相照应的好朋友。
想比之下,墨渊要惨得多了,邓豪虽然是粗豪汉子,但就像是哥哥一样,时常照顾自己。
“东汉末,狼烟不休,朝野陷,常侍乱,阿瞒挟天子,令诸侯……”
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杨天华来到屋里,拿起手机一看,笑出了声。
“真是经不起念叨,说哥哥,哥哥就到啊。”
来电显示是“杨润”,杨天华梳理一下心情,接通了电话,“喂,哥?”
对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天华,起床了吗你,这么这么久都没跟哥联系了。”
杨天华心感惭愧,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墨渊到底是真是假,都忘了跟家里人联系了。
“嗯,早起了,最近......有点忙,没顾上。”
杨润问道:“怎么了?最近家政公司忙啊?”
杨天华这才想起来,自己成了无业游民,这事也没跟家里说啊,当下就不好意思了,怯怯弱弱道:“哥,那什么,我工作丢了,出了点状况。”
杨润那边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声音,“哦,这样啊,也没事,一个大男人,老在家政公司干活那也不像话,丢了就丢了吧。这事你没跟爸妈说吧?最好找到新工作再交代,不然又得挨数落。”
杨天华心中无奈啊,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丢了工作,这事确实不好跟家里说啊。
“还没呢,这几天,唉,也是心里乱,都没想到那去。”
杨润安慰道:“都22的人了,有个什么好心乱的,再找一个也没什么,再说什么心乱,那可是丢人了。”
杨天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问道:“哥你今天不忙?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的?”
电话那边也不知道是杨润拍大腿还是拍了脑门,“啪”得一声。
“都给说忘了,就你们家以前那房子,咱爸不是说今年给你盖新房子嘛。昨天咱爸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地底下刨出来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盒子打不开,爸说可能是你爸妈生前给你留得什么遗物,说不准是什么贵重物品。刚好我前天请得假,这几天也能回去,让我告诉你一下,这两天抽时间回去看看”。
为什么又是你爸妈,又是咱爸妈,你们家房子,杨天华慢慢在心中捋顺了。
因为杨天华和杨润并不是亲兄弟,本来是邻居。
在杨天华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当他和邻居哥哥杨润出去玩回来,就看见他父亲在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他妈妈跪在一边哭,旁边还有不少的亲戚朋友,杨天华当时就傻了。
小小的他虽然明白一点人死了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不理解他爸爸为什么突然就不动了。他问他妈妈,他妈只是摇着头哭,一句话都说不上来。问遍了亲戚朋友,也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
直到他问到了村里的一个老医生,老医生说人们发现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但是找不到任何身体上的外伤,是突然猝死,但又不是心脏病或者中了毒。
当时老医生推了推眼镜,说:“你父亲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是后来才慢慢委顿,没有了生命的活力。我大半辈子行医,中西医都学过,死人也见过不少,像这么奇怪的却没有见过。这就像是……一个人突然没了灵魂一样,只剩下一副躯壳,了无生机。”
当时的杨天华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他父亲的死成了一个迷,而这个迷毁了他原本虽不富裕但是美满的家……
他父亲死后,一连七天杨天华的母亲都说不出话来,但是眼泪一刻没停过,日日夜夜守在杨天华父亲的棺材前。
最后还是亲戚和邻居杨润一家帮衬着举行了丧事,直到杨天华的父亲下葬,头七那一晚,惨剧发生了。
杨天华的妈妈最终没抗住悲伤,将杨天华哄睡着以后,居然点火烧着了房子,想带着儿子与丈夫前去相会。
杨天华被浓烟呛醒,看着周围浓烟滚滚,烈火飞腾,房子四处都是火,屋里的木质品烧得“嘎吱”直响。而他的妈妈丢了魂一样,瘫坐在烈火中,一动不动。
杨天华哭喊着,上前拉住她的妈妈,但是她妈妈就是不起来,只是将他推开,空洞的眼睛里不断流出眼泪。杨天华实在拉不到他妈妈,呆在屋里又热又呛,火势也越来越大。
外面惊醒的村民都端着水盆,提着水桶,过来救火,但是谁也不敢冒着火势冲进来。
杨天华无奈之下,躲进了家里盛水用的大水缸。但是火势不退,水缸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水也越来越烫,杨天华也不敢出去,只能蜷缩着水缸里默默流泪。
“碰”的一声,门板被人撞开,一个人闯了进来,声音沙哑得喊道:“天华!你在哪呢?”
杨天华惊喜不已,急忙从水缸里探出头来,透过火势和浓烟,可以看到一个不大的人影披着一条湿透的床单,正在四处张望,喊着自己的名字。
冒着火势闯进来的正是邻居比杨天华大四岁的杨润。
杨润单是这个名字会让人感觉这孩子文雅柔气,但是杨润却是名不副实。虽然算不上特别强壮,但是体格要比同龄孩子好多了,从小身体好,经常帮家里人干活,其年才十二三岁就做得成年人的活计。
杨天华站起身形挥舞着双手,喊道:“润哥,我在这呢!”
杨润听见以后,辨别清楚方向,不惧火势,“腾腾腾”迈步跑了过来。到了水缸前,一把抱起比体格自己小不少的杨天华,用身上湿漉漉的床单裹住杨天华,卯足了劲往外冲。
杨润从小在附近的山上玩,打鸟抓兔是手到擒来,陡坡上的果子,也经常能爬上去摘了,身手还是很灵活的。虽然怀里抱着杨天华,这会该烧的也差不多烧尽了,杨润冲这个机会,顺利带着杨天华一路闯出来。
本来就要顺利出去了,门椽那个地方,杨润进来的时候撞开了门就已经松了,现在火势蔓延,门椽彻底脱落,带着火就掉了下来。
杨润抱紧杨天华,低头弯腰,将杨天华护在身下,门椽照着杨润脑门就砸了下去。
“嗷!”杨润终究是没躲过去,门椽蹭着脑袋侧面落地了,杨润疼得大叫一声,顾不上疼痛抱着杨天华跑出了熊熊燃烧得房子。
外面的人都急坏了,杨润一个小孩就这么闯进去,那还了得,但是这火势让人望而却步,谁都不敢进去。这会看杨润出来了,都高兴坏了。
“呦,出来了出来了,杨润他妈别哭了,你儿子出来了!”
杨润的母亲看儿子出去了,也要跟着进去,得亏他父亲拦住了,杨润的母亲这会正坐在地上哭呢。
一听儿子出来了,杨润的母亲急忙起来,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杨润,急到“杨润啊,你说你跑进去干嘛,可把妈吓坏了,你要是有了事,妈可怎么活啊!哎哟,我看看,你脑袋怎么烫破了一块皮啊。毛医生,你快来帮我儿子看看。”
杨润一边龇牙咧嘴地疼,一边高兴地解开身上的床单,将怀中已经晕过去,但是丝毫无损的杨天华抱出来。
“我把天华弟弟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