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山镇虽然不算大,但却很繁华,这一切都因为这里是到潘阳的必经之地之一。
洛州自古多繁华,潘阳更是如此。南北运河贯通,潘阳作为交通枢纽,商旅络绎不绝。正因如此,落山镇几乎每天都有行商的人经过。来的人多了,开客栈的也自然多了,少有再能找到比这里更实惠的客栈了。
添满客栈算是镇上较大的一间客栈了,装饰虽然不华贵,但最重要的是干净,使人看着舒服。客栈的门开了,再次迎来了客人,伙计急忙上前周到的服务着,尽管这两人看起来有点寒酸。但添满的客栈不管什么人来都会给他最优质的服务,这也是他成功的地方之一。
这两人便是吕仲清和吕先行父子二人,今天对他们来说十足是个好日子,尽管有些惊险。叶知秋给的银两有十两之多,除去安顿马夫的三两,其余的被吕仲清尽数收入囊中,还外带一匹好马。住惯了柴房的父子二人,住进客栈之中对他们来说可谓是种奢侈的享受。
吕仲清有个毛病,但凡有钱了他一定会大吃一顿,点很多的菜,多到他们吃不完,但他依然每次都是这样。他还会舒服的洗一次澡,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衣,喝上一壶好酒。每次如此,他都会感慨,自己终于如重获新生。但奢侈的代价是极大的,一晚上他们就用去了五两银子。
吕先行独自回到了房内,对于父亲的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时常能用来平淡的生活很久的钱,往往都会被他挥霍而去,以后便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他幸运的感叹到自己还没有被饿死。硕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人住着,他们父子二人本只可以住一间就够了,但显然吕仲清对钱的理解与常人完全不同的。
夜深了,吕先行依然没有睡着,弯月当空,虽然不圆,却万里无云,月光能直直的晒满了大地。吕先行伸着懒腰,很久没让他觉得如此舒服了,看着几处的灯火阑珊与其之间银白的月光发起了呆。直至夜深,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吕先行侧耳细听,却是一骑独来,显然商旅是不敢在晚上独自行走,无疑是一位江湖中人。不会是叶知秋吧,想到这人,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想起叶知秋说还有事未了,听父亲说他一定去寻那山寨的晦气了,不自觉的为他们担心起来。
那人渐渐的近了,吕先行方看清了那人的一身灰衫,不是白衣。随着敲门声中,客栈的伙计便打开了门,速度委实很快,定在有人在门前守夜,方便夜间来往的客人。借着客栈里的灯火,吕先行依稀的看见那人腰间也陪着剑,不过很古朴简素,绝不可能是叶知秋的剑。吕先行彻底放下了心,独自一人和叶知秋住一个客栈,想想便觉得一阵寒颤。随即不做多想,躺在舒适的床上,祥和的睡去。
这本因是吕先行过的最舒服的夜晚,即将入睡他却被一阵更加嘈杂的马蹄声吵的再也睡不着了。翻身而起,见窗外火光冲天,让吕先行还误以为是何处着火了。但他急忙走到窗前一看,竟见下面有数十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全部配有武器,将这客栈团团围住。
不会是抢劫的吧,但声势如此浩大应该不可能吧,那是干嘛的呢?吕先行用他那稍有点聪明的大脑做着各种胡思乱想,不过他想的一切显然都只是妄想而已。
马蹄声吵醒了周围很多的人,当然也包括吕仲清。此时他正看着下面的人群,仔细看来,这群人服饰相一,武器相近,应是同出一门无疑。人群中三人一马当先,可能是这群人的首领。一人年长,五十有余,长剑在腰。另外两人年轻许多,分列两旁,而两人用的却不是剑,而是刀。两人的刀几乎相同,都比普通的刀更长更宽,由于刀身太大只能背在背上,越重的武器往往越难掌握,一眼看去,多数弟子都佩戴的这种长刀,只有少数人是其他武器。
“风起盟所属,灵风门门主华尚奉令,在此为九州会英雄接风洗尘。”雄厚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发话的是人群中年纪最大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声音依然如此雄厚。
他们无疑是来找人的,深夜造访,声势浩大,显然不是为了接风而来的。九州会,风起盟,吕仲清没想到是这两方势力,此时竟在这里相遇。这两个江湖中无人能企及的的大势力,几乎人竟皆知。两方虽不明争,但却时有暗斗。于是便决定不再多想了,静静的看着。
喧哗过后再归寂静,围观的人虽多,但却没有一人出声,显然怕惹上麻烦,而下面的人也不再有所动作,耐心的等着。仿佛还是那平常夏日的深夜,人声消散,万物皆静。只有那蛐蛐的,蝉的鸣叫交相呼应,若有若无。此时,就算是那蚊子从耳边经过时的嗡嗡声都能听的格外清晰。
客栈的门终于开了,没人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仿佛静止的一切,已没有再能可以成为时间参照的东西了。
开门的声响不大,像平常一样,但此时的众人听来却无疑是一声惊雷,所有的人都自然的看向了那里。
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一个少年走了出来,二十上下,一身灰衫,简洁整齐。吕先行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无疑是那在他睡着前刚到客栈的那一人一马。
和先前不同,此时火光通明,少年人的相貌被清晰的烙印了出来。一对浓眉之下,有一双有着灵气般的大眼睛。浓眉大眼的他,面容却略显秀气。虽然那身平常的灰衫,和那略显古旧的剑,让他显得暗淡了不少,这却一点也消磨不了他的气质,看上去让人有种轻灵的感觉,轻灵中又带有一丝的严肃。
看见来人,人群中自称华尚的年长之人便下了马,走上前来,脸上堆满着笑意,道:“敢问阁下贵姓,可是九州会英雄?”
灰衫少年一也点没有领情的意思,淡淡的道:“林,是。”简洁而带有些许冷漠和傲气的回答,瞬间让哪张堆满笑意的脸看起来异常尴尬。
华尚好似没有一丝的在意,依然笑着道:“原来是林少侠”,顿了顿,又道:“风起盟盟主有令,凡九州会英雄自风起盟管辖之内过处,都以贵宾相待,得知阁下路经此处,不敢怠慢,故深夜叨扰而来。”
华尚本来先想恭维一下对方的,但对方的态度异常冷淡,显然多说也无益处。本想说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一笔带过,但对方却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他意思,也无从仰起,只能直奔主题而去。
少年皱了皱眉,道:“夜已深了,你打扰到别人了,我也累了,今晚客栈之中我不想再有人来打扰,明日请早。”丢下这一句话后,他便不再打算理会外面的众人,转身走入了客栈。
这让拱着手,正打算说些赔罪话的华尚又一次陷入了尴尬,一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少年自出门只扫过华尚一眼后,没再正眼看过他,虽然华尚显得并不在意,但少年的傲气却激怒了华尚门下的弟子,很多人已经一脸怒容了,只不过碍于门主在此,却也不敢造次。
华尚在少年走后,便骑上了马,对门下的人说了些话便先行离开了,门下的弟子也分成了两拨,陆续的散了。
曲终人散,虚惊一场的人们也各自回屋继续的睡了,夜已深,吕先行也已是睡意朦胧,也懒得再想刚才发生的事了,倒下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吕先行已经不知多久没睡过这么舒适的床了。尽管已经醒了,但他却不曾想过起身,伸了伸懒腰,看着窗外伴随着鸡鸣逐渐升起的太阳,和越来越明亮的天,发着呆,不想再动一分一毫了。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楼下一阵吵闹声传来,在少年好奇心的驱使下,吕先行不舍的离开了那舒适的床,穿上衣服走向了外面,打算前去一看究竟。
吕先行走下楼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便是昨晚灵风门的门主华尚。此时他正向客栈的老板问着话。
华尚不再是昨天晚上那一副标准的笑脸了,显然遇见了一些了难事,让他的眉头紧皱。随即他转过了头,向客栈的老板问道:“他什么时候让你给我带话的。”
“就在昨晚,阁下刚走不久,那位客官便让我带话,如果你明早来了,便让我和你说他已经走了。”客栈老板连忙答道。
华尚未曾想到,那林姓的少年居然已经连夜的走了,虽然风起盟和九州会面和心不合,但两方却未成撕破过脸皮,他昨夜见对方已经显得不太耐烦也不敢多做打扰。
此时,正有两人从吕先行旁边经过,是昨晚他见过的灵风门弟子。
“门主。”两名弟子走向前去,躬身向唐南示意道。
“怎样?”华尚问到。
“人已不见,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其中一个弟子答道。
华尚再次陷入了沉思,门口又走进来了三名弟子,为首的便是昨天领头的两个年轻弟子之一。
“昨晚可有异常?”华尚问道。
那名弟子答道:“昨晚弟子依照吩咐安排了六个明哨,十二个暗哨,将客栈团团围住,弟子已全部询问,均未曾发现任何异常。”
华尚道:“他还有飞天之能不成。”
那名弟子道;“弟子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华尚道:“算了,多说无益。昨晚肯定有人大意,现在却也没法知道是谁的疏漏。不过他的马还在,定走不远,马市可已派人看住?”
那名弟子道:“已派人去了。”
华尚道:“让昨晚见过那名林姓少年的弟子都在门内集合,再让黄长老去给盟主通报情况吧。”
华尚昨晚如此打草惊蛇之举,却也无奈。但盟内收到的线报却十分有限,长宁山秘籍失窃,只知晓九州会此次派来了一位年少之人,其他一无所知。如此,那范围便太广了,所以他便想到了以接风为由,城中门人凡得知年少的侠客经过或者住宿,都会通报于他,而后前去都如昨晚般试探一番。多次如此之后,昨夜却不想竟真的让他试了出来,然而一夜梦醒,今天又转眼成空,顿时感到一阵苦涩。
吕先行看着已经走了的灵风门众人,显然他们在讨论着昨晚那林姓少年,那名灰衫少年顿时便引起了他很大的好奇,但别人却已是走了。倍感无趣,只好前去他父亲的房内,看看他是否已经醒来。
如他预料的那般,此时的老神棍正睡的不醒人事。他也只好回到房内,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却不想他的床下尽突然来了异样的声响。不会是老鼠吧,吕先行想到,随即他趴下身来,准备一看究竟。
本因看到的是只老鼠,但现在他却看见了的是一个人。一双有灵气的大眼睛,一对浓眉,一身灰衫,还是那身打扮,让人一眼便能认出。这个昨晚闹出很大动静多少年,此时正用双手枕着头,和吕先行四目相对,脸上居然挂着一丝微笑,脸颊好似因为尴尬而有了一点红色,哪有半分昨晚傲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