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柳河盘膝于蒲团之上,缓缓合上自己面前那本青色小册子,眼角抽搐。
小册子并不是自己直接拿走,而是让吴长老帮着拓印了一份,否则先不说直接拿走了其他弟子便看不到,就是这个直接拿走的价钱,如今的柳河也是出不起的。
当然地沐堂中的练体功法,而且还是此部功法,会不会有人愿意修炼还是两码事,但事情总归还是要按照规矩走。
大致看了看此功法,自己终于明白为何吴长老会露出那种令自己不禁冷汗直冒的笑容乐。
《朔风锻体》顾名思义,就是借助朔风来锤炼肉身,最终达到韧性十足几近于刀枪不入的恐怖程度。
柳河见过邢元龙施展阳炎体,那可是真的刀枪不入,虽然古奇拼着全力将其伤到,但要知道那可是还未小成的阳炎体啊。
与《阳炎体》的由内而外相比,朔风锻体则是由外而内,所以对于修士天赋并没有什么要求,硬要说要求的话,除了之前吴长老说的,肉身最低要达到练气五层体修的层次外,恐怕就只剩下两个字了。
毅力。
按照功法之上所写,其中朔风指的是凛冬的寒风,不得不说在这上面柳河运气不错,如今正值初冬,外面刮着刀子般寒风的地方应当很轻松便能找得到。
然而让柳河眼角抽搐的,则是功法上要求之处,并不是如刀子般,而是跟刀子一样。
何为“跟刀子一样”?功法之上也有所写,便是扔一只活鸡,活鱼,或者别的任何活物进去,只要三息之内被那跟刀子一样的寒风削断身子而亡,便可。
然后便简单了,自己站到风口去,根据功法修炼。
总言而之,此功法有两处难点:其一,找到符合要求的风口;其二,在风口中坚持住。
完全不需要任何天赋的支持,极其简单粗暴的修炼方式,同时柳河也明白了为何会有练气五层程度肉身这种要求。
“这简直就是自杀……”柳河将功法收起,脸色很难看。
同时,自己也明白为何最低要练气五层的肉身强度。就算功法之上只说扔只活鸡活鱼之类的,恐怕寻常活人进去了也是一个下场。
如此推算下来,那么练气五层体修的肉身强度,应当刚刚好能在那风口当中保有一丝行动力,若是练气四层的话,估计当时死是死不了,但落个重伤下场是在所难免的。
“这些先不说,如刀子般的寒风口好找,但跟刀子一样锋利的寒风口,到底要去哪里找…”
……
观隅堂后山,某处山谷。
头戴纶巾的东方承伸手紧了紧披在身后那两指厚的斗篷,将兜帽拉了上来,“这天真是越来越凉了啊。”白雾随着其言语间一阵一阵向上冒着。
其身旁一人同样身披斗篷,不过那面容却很是俊美,估计大部分少女看到这俊美的面庞后,心中都会产生些许悸动的感觉。
“是啊,想来咱们观隅堂后山的雪,确实是六堂中最美的。”
“估计弟子试炼时,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要下了,”东方承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光看上去便觉得寒冷的山岩,“咱们迎着这场雪,也欢迎一下地沐堂的师兄弟们吧。”
“哦?”俊美男子一愣,“东方师兄的意思是,地沐堂要选择进攻了?”
“差不多了,”东方承点了点头,“毕竟两胜贯阳堂,也算给地沐堂增添了不少信心。”
“我一直有个疑问,”俊美男子语气之中充满了疑惑,“地沐堂并没有出什么新人,厉生跟酆阳羽也仍旧是练气七层,而且贯阳堂之人同样没透露什么消息,怎么会突然间连输两次?”
“姜师弟有所不知,那是因为地沐堂新来了一名执事弟子。”东方承眼睛眯了眯。
“执事弟子?”姜绍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师兄这可是在说笑不成?单单一名执事弟子,还有能耐改变地沐堂的现状?”
“最开始我也不信,不过还是不得不信。”东方承回忆起上次弟子试炼,地沐堂跟贯阳堂血拼到只剩下邢元龙,柳河还有另外一个虽然不知是谁,但修为也绝对不高之人。
就这样,最后仍旧是地沐堂获胜。虽然东方承没能亲眼得见,但直觉告诉自己,胜负跟柳河绝对有直接的关系。
东方承笑了笑,“准备一下,联系邢元龙,我倒想在试炼开始之前,先与这执事师弟,过上两招。”
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山巅之上的那颗高大的歪脖松树,东方承转身向回走去,原地只留下低语声徘徊,“上一次见面我可真是有些看走眼了……”
三日后。
“取消柳河执事弟子身份?”王长老吃惊地看着面前老者,“怎么可能!”
老者略微削瘦的身躯显得有些撑不起来那一身藏蓝色道袍,眉头紧皱着开口,“王师弟,师兄也明白此子是你这些年来最为看好的弟子,但是…”
“但是贯阳堂从中作梗,对不对?”王长老眼神锐利起来。
“哎,”老者叹了口气,似是默认了王长老的猜测,“这虽说是件小事,而且还过去了好些时日,但贯阳堂那些人自从知晓此子在弟子试炼中作用甚大后,便开始上纲上线。”
“还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柳河确实自私盗取过裂石劲功法不是?”
“原本是如此,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贯阳堂功法阁内的裂石劲,老夫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并不在那边,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便能证明是柳河做的?这未免也太过儿戏!”王长老简直要将手中茶碗丢出去。
“师弟说得对,但这也同样证明不了此事不是此子做的,不是么?”老者伸手打断了还要说什么的王长老,“所以贯阳堂如今虽然不能越过咱们地沐堂对柳河采取什么强硬惩罚,但却能够凭借此事剥去柳河的执事弟子身份,理由便是怕万一再丢什么典籍…”
“难道师兄便这么答应了不成?”
“说来惭愧,老夫当时并没有想到弟子试炼一事上,而且执事弟子身份本就是小事,再加上两堂本是同宗,闹得太僵也不好看,所以……”老者没有再说下去。
“……”王长老也沉默了下来。老者说的对,执事弟子原本便不是留给天赋异禀的弟子来浪费时日的,因为这个“不痛不痒”的要求跟贯阳堂闹僵的话确实不妙。
而且对方的理由相当充分,既然证明不了那裂石劲是不是柳河偷的,那便索性直接禁止其继续担任执事弟子,如此一来并没有什么严重影响,而且若柳河真的偷取过,也可以防止其利用职务之便再次下手。
……
黑砚当中,小雨淅沥如常,昏暗的天空连月亮都看不见。
柳河脸色难看地坐在一处枝头上,偶尔有雨滴穿过枝叶交搭间的缝隙落在肩头。身体的温度从进到这里面开始便不复存在,所以也并不会感觉到寒冷,相反还有助于冷静思考。
这几日自己除了修炼之外,便是在堂内四处“闲逛”,为了找寻那“跟刀子一样的风”。
然而从王长老那里得知的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完全打乱了自己原本的节奏。
“贯阳堂那边紧咬着不放,所以这执事弟子,你就先不要做了,将心思全部放在修炼上吧。”
当时王长老跟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的一丝不甘与歉意,显然这个决定也并非其本意。
“这绝对不是贯阳堂的作风,他们只会选择正面硬打,而不是这种背地里的算计,”柳河显然知道自己为何被从执事弟子当中除名,“显然有人支招,不过这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