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没有躲,没有守,完全来自于本能的挥舞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做。
“啊!!!”要将声带扯断的吼声,一道虚影自柳河身后一闪而逝。
柳河并没有看到,而邢元龙却看到了,以至于整个人那必杀的气势都是猛然一顿。
那一闪而逝的虚影如山岳般壮硕,简直压了邢元龙一头,这种自己很是渺小的感觉除了在面对堂内那一位的时候,还从未在邢元龙心中出现过。
就连跟祁蕴和,跟谭中道直面时都未曾有过。
原因很简单,那是同为体修间的压制,纯粹的本能上的压制。
而那虚影的面容,竟然与面前这个练气二层的柳河,一般无二!
然此时并没有给邢元龙再多的思考时间,巨锤长棍搅动天地的轰撞顷刻到来。
仿佛天地间寂静了一瞬,随后轰然炸裂开来。
怪异的是两人谁都没有退后一步,连相较的锤棍也没有分开,然而那轰击的狂暴之力却诡异地被拘束在二人之间,来回往复。
狂暴的对冲之力震颤着柳河,那皮肉下仿佛骨头早已断裂而仅能靠经脉连接的手臂与身体,正拼命维持着稳定。
草被压低,有突兀的山石直接被碾平。二人双腿深深陷入岩石当中,缓缓将岩石染成绛红。
已经没有再多的血可以流了。
十息工夫早已随风飘过,观澜峰上金光已定,那地沐堂中唯一的一点金光,正向太阳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只是二人久久不动。
许久,淡红消逝,苍白渐显,邢元龙干裂的嘴唇微启,“地沐堂必须赢么?小子,我很期待你修为赶上来的那一日。”
身形逐渐模糊,到最后化为风中的一缕。
长棍消失,应当是自行回了芥子袋中。柳河一直低沉的头终于扬了起来,闭着眼睛,嘴角似是有些上扬,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便无力地向后倒去。
……
地沐堂坊石殿广场。
“酆师兄,厉师兄!”两人忽然听到一片惊呼,随后便有人叫着自己。
“怎么了!”一直绷着一根弦的二人似是被人忽然割断了一般蹦了起来,分开人群便寻着声音跑去。
“好像是…好像是柳师弟,方才忽然现身就直接倒在我身上…”一名弟子身上的衣袍就这么一小会便被血迹沾满,其怀中正抱着一个几乎辨认不出面容的人。
“柳河?柳河!柳河出来了么!”云玥璃闻声几乎是奔了过去,而在看到那倒在弟子怀中的“血人”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容不得丝毫言说地将柳河接过来,云玥璃双膝跪坐在地上,缓缓将柳河放平,让其枕在自己腿上,没有丝毫顾忌被弄脏的衣裳,反而不住地用袖子去擦拭后者的脸庞。
“死柳…河,你干嘛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啊……师父,师父……”颤抖的尾音透露着自己的情绪。
“哎。”早已站在云玥璃身后的堂主抬手轻轻隔空一抹,柳河的嘴便被张开,随后两枚丹药入口,堂主又在其胸口及双臂双腿之上虚点数记。
“堂主,柳师弟他…伤势如何?”酆阳羽几乎是硬着头皮问出的这句话,只要是个人看上去,就能明白此刻柳河状况糟糕到了极点,甚至与古奇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乐观。”堂主摇了摇头,并未再说下去。
“邢元龙!!”厉生猛甩了一下手臂,似是要将手中之物砸个细碎,但可惜其手上什么也没拿,“我修炼到练气八层以后绝对第一个去砸烂他的脑袋!酆阳羽,你去不去!”
“咳咳咳!”虚弱的咳嗽将众人视线一下子拉了回来。
“柳师兄!柳师兄!”在场之中能叫柳河师兄的也只有居十方一个了,只见其此时涕泪横流,简直比云玥璃还要夸张许多,“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只不过后面的话语被云玥璃一眼瞪了回去。
“恩…挺软的。”柳河这似是自说自话的梦呓顿时让还在瞪向居十方的云玥璃满脸通红,简直要丢了柳河跑开…这家伙还动了动脑袋!
“哈哈哈哈,能说这话还来没事,没事。”酆阳羽笑得也是开怀。
缓缓睁开眼睛…也只能勉强撑开一道缝隙而已,柳河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大堆人,“师兄们都在啊,真是对不住…”
“有那自责的工夫赶紧将伤养好,”厉生说道,“等你伤好了,咱们再找贯阳堂那些家伙赢回来就是了,我刚才还跟阳羽约好了练气八层以后去砸烂邢元龙那颗脑袋!”
“不错,让他脑袋开花。”酆阳羽也是笑道。
“咳咳咳……”模糊的视线只能依靠声音辨认身份,柳河望着眼前这群看似丝毫不关心胜负的人,“真是对不住,让师兄们担心了,不过是咱们赢了。”
“就跟你说了别自责了,邢元龙那家伙可不是如今的你能……你方才说啥?”厉生挥了挥手,岂料这手挥到一半便猛然停了下来。
“好在没白费前面的心血,是咱们赢了,”柳河笑容难看,“好在他也是强弩之末,侥幸让师弟给挡下来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再说一遍?!”厉生指着柳河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如同其话语一般。
“厉师兄,柳师兄方才说是咱们赢了,”居十方边抹着涕泪边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什么东西赢了?弟子试炼赢了?”
原先看柳河醒来,便转身向殿内走去的堂主,闻言之后猛地转过身来,同样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躺在呆若木鸡的云玥璃腿上的浑身浴血的少年。
“虽说留下来有些冲动,但是…但是好歹没让师兄们失望。”柳河点了下头,便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重新昏睡过去。
“咱们赢了,咱们赢了…”有那么十余息工夫,这四个字在广场当中所有弟子口中过了个遍,在充分理解了字中含义后,整个奉仙宗都能听到从地沐堂突然爆发出来的兴奋的呐喊。
……
柳河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正泡在什么里面,但感觉却并不像海中,湖中又或是泉水中那般舒爽自在。
睁不开眼睛,只能感觉出来包裹自己的液体有些粘稠,有些…发霉的味道,硬要说的话,好像墨汁比较贴切。
不舒服,所以要离开,柳河拼命地向上游,虽然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但傻子才会向下游。
不知过了多久,柳河一头跃出黑暗,明亮的光线渗透进视野中来,睁开双眼,熟悉的房顶诉说着此处正是自己在堂内住处的事实。
“大侠,做梦练什么武功呢?”冷不丁一个声音从旁传来。
“咳咳!”柳河脸上一红,这声音自己再听不出来是谁就不用混了,边转头边咧出一张笑脸……脖子转不动。
“你浑身骨骼受损,最好别乱动,我都怀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我也很好奇。”
“不必,等你伤好了,我再好好问你。”云玥璃带着笑容的脸缓缓从上方出现在视线当中。
脸庞很是赏心悦目,但那笑容却有些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