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隅堂后山高崖林立,地形复杂得让人走在其中容易迷路。当然若是御剑腾空,在高处俯瞰的话便不存在这种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弟子试炼当中若是胆敢一个人御剑而起,那纯属想当活靶子想疯了。
御剑不成,而站在高处却不会如何。一排高大的柏树下,上身几乎是精光的邢元龙扭了扭脖子,似是寒冷给其造不成一丝困扰,呼出的白气一捧又一捧。
“哼,东方承这终于当了回汉子。”边说边撇了撇嘴。
“后山如此地利,师弟倒是想不明白其为何要跟地沐堂众人硬碰硬来这么一场。”稷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原本就圆滚滚的身材如今显得更加臃肿,也不知其一身的肥膘是干什么用的。
跟这两人比起来,祁蕴和算是正常了许多,不过那也是光就衣着而言,其口中话语可比身上袍子疯狂多了,“磨磨蹭蹭做什么呢,押哪边赢快说,这些日子灵石又不够用了。”
自从柳河参与弟子试炼之后,试炼相对于从前便平静了不少。除了跟地沐堂交锋的分堂之外,其他分堂都是纷纷来人旁观,往日里那种六堂只见相互殴打的场面完全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尤其像是邢元龙这种堂内首屈一指的弟子,更是对柳河充满了好奇,想要亲眼看看这个神奇的小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当然若是走到自己眼前,自己不介意让其就此停下脚步。虽说好奇,但若让自己分堂给柳河铺路的话,还没有人愿意。
“我押东方师兄。”稷善又伸手把厚实的袍子紧了紧,这才将一枚芥子袋放在祁蕴和身前其中一个代表着观隅堂的圈里。
不过芥子袋还未落地,便被祁蕴和伸手接了下来,又抛回给稷善,“我要押东方承,我先押的,你们两个不许学我。好了,稷善你押哪边?”
“看什么看,你俩要是能打过我,让我听你们又何尝不可?”祁蕴和耸了耸肩。说实话干出这事来自己着实也有些脸红,不过没办法,这几日自己卡在突破练气九层的瓶颈,为此灵石不要命地换成各种修炼资源,真的是不太够用了。
稷善鼻子都气歪了,一共就两个,你这泼皮无赖般地选了一个,剩下的还怎么选?想罢看向邢元龙,这厮肯定不会屈服于祁蕴和的淫威。
正当稷善准备看邢元龙挨揍之时,却见后者很是稀松平常地将芥子袋抛入代表地沐堂的圈里,还瞪着祁蕴和道,“不许变卦了啊。”那样子生怕其反悔一样。
嗯?
稷善都忘了把鼻子正过来,直愣愣地盯着邢元龙看。邢元龙的性子自己太了解了,别说那是祁蕴和,就是宗主在哪里,做事有失公允的话邢元龙也能直言不讳,更别说如此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了。
难不成邢元龙真觉得地沐堂能赢不成?
即便东方承不善于这种硬碰硬的厮杀,即便两堂实力可能在伯仲之间,但怎么说这也是观隅堂里面,东方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且退一万步说,你怎么知道东方承就真的这么一直硬碰硬下去?
祁蕴和眉头也是一挑,邢元龙的反应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自己还准备着跟邢元龙打上一场,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的契机,这倒好,一拳打了个空。
扶着肩头转了转胳膊,仿佛真的抻到筋了一样,“你确定不改了?”
“老子没来由地就觉得柳河那小子能赢,”说罢又故作高深地托着下巴,“不过他最好不要这么直接就下去,傻乎乎的。”
“你不会是在给自己败在练气二层的毛头小子手里找的借口吧。”祁蕴和看着歪脖松下蓄势待发的柳河笑道,“我跟你打赌他下去还好,不下去绝对遭殃……稷善你到底押不押。”
稷善捂着芥子袋,圆圆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高崖之上两人造成的局面太过混乱,为了灵石着想,这摊浑水自己还是别淌了。
柳河紧张得兴奋了起来,虽说这两种心情有些矛盾,但就是这么糅合在了柳河的身上。
孤身偷袭练气八层的东方承,试问宗内有哪个练气四层的弟子敢做?
他柳河就敢。
灵剑如同醉汉一般忽忽悠悠从高崖上飘荡而出,在另一边近百灵剑混战的照应下丝毫不显眼,不声不响地缓缓来到东方承头顶。
不敢直接对人下手,下手了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东方承实力高深,又对自己的看护留心得很,这一剑下去什么结果都没有,还直接暴露了自己。
要么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东方承毫无防备被一剑从天灵盖贯入。看起来不错,弟子试炼中蓄意伤及弟子性命,还是这么一个练气八层的弟子,事后柳河就该倒血霉了。
后者应当不太可能发生,但若是前者,自己也白忙活这么久了。
所以,地沐剑诀一使,灵剑呼啸而下,目标则是东方承手下琴弦!
琴弦断裂之后东方承会如何柳河没有细想,自己连这一击能否得手都掐不准,但有机会自己便要试上一试,只要琴弦一断,另一边古师兄他们绝对会轻松许多,且说不定还能趁势反扑,一鼓作气击溃观隅堂弟子。
灵剑如雨幕,瞬间自东方承眼前坠下,直直地刺在琴弦之上。虎啸龙吟般的琴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剑刃触碰那一瞬间琴弦颤动的声音,犹在空气中流连忘返。
成了!柳河大喜,赶紧看一眼战局,剑龙果真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一下子冲破牢笼,似是重归云雾之巅般藐视天下万物,巨大的龙首一摆,数柄灵剑顿时成了铁片纷纷坠落。
灵剑召回,柳河站起身来,脚步不停地又回头向下瞅了一眼,准备看看东方承作何应对后便速速离开,免得动作慢了被愤怒的观隅堂弟子围上来群殴。
弟子试炼可以输,柳河必须挨揍。这样的话就不太好了。
不过这一眼却让柳河陡然停下了动作。只见下方东方承迅速将断弦撤掉,顷刻间便续上了一根新弦,抬起头来好巧不巧地跟柳河对视了一眼,眼中戏谑意味甚浓。
哪里是东方承,那模样分明是姜绍!
姜绍身形本就与东方承相似,也不是何时跟东方承穿成了一模一样,不抬头的话从上往下看简直跟一个人似的。
下面是姜绍,那东方承去哪了?
他娘的中计了!柳河心中鬼嚎一声,撒丫子就准备逃命,岂料刚一把头扭回来便看到东方承在距离自己五丈开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柳师弟,这应当是你我第二次见面了。”东方承不急不慢地向柳河拱了拱手,仿佛下面激烈的厮杀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过东方师兄,咱们改日再聚。”柳河话说得利索,扭头就准备从高崖上御剑离去。
“好不容易让我一计得手,不留下来多说两句,可有些不太划算啊。”东方承口中言语平平淡淡,下手可是毫不留情。
琴入双手,仙音封喉。不过此刻封的不是喉,而是柳河的去路。
呲啦一声,简直破坏了悠扬的琴声,柳河脚前地上顿时出现一条一尺长的痕迹,东方承手指扫在琴弦,也似是扫在了那坚硬的高崖岩石之上。
只见那龟裂的痕迹边缘,无数的细小裂纹仿佛是在石头上开出的小花。
咕咚。柳河喉头动了动,那可是石头啊,自己一拳能砸裂是不假,但是人家直接用琴声便扫出这么一大条裂痕。
怎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