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百年,十年树人,百年树国,大陆到了和平年代,南北两朝各自发展繁荣,百年无战事。
“客官请用茶。”店小二将茶轻放到方桌上,然后缓缓退下。
这茶铺是开在幽州城外一条小道上,进城的人累了在这歇歇脚,呷上两口茶就顿觉神清气爽,加上茶叶是这家茶铺爷俩自家种的,又经晒干,所以茶叶清新干爽。品茶有讲究,一杯茶分三口,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品茶香,第三口才是饮茶。这套程序做完后,方知这现摘现泡的茶的香气。所以不光是过路的人,还有许多买不起品茶的器物,但又有这雅好的人慕名而来,所以这间小茶铺小有名气,生意自然不错。还曾经发生过因抢位子而吵的面红耳赤的事,还好茶铺主生的五大三粗,所以众人也不敢闹事,只是吵了几句便作罢。
在方桌用茶的是两个小吏,头戴着方正蓝帽,是幽州城中衙门外派到外城的干事,一人名唤宋飞,因轻功出众,在幽州城中被人称作“草上飞”。另一人则是同行,随宋飞去办事。
此下两人细语交谈,宋飞道:“那几个盗贼着实可恶,在幽州城中盗取了金银财物,通过小道运到平州去,在黑市中看到了赃物,追问下去却没有结果,当真是狡猾之极。”
另一小吏抿了一口茶,舔了舔嘴唇,用袖子擦拭,道:“大哥,平州那边已经已超出我们的势力范围,加上这些年幽州与平州货物往来越来越多,查起来也是十分费劲,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查不到也要查,赃物中还有一副字画是我北朝著名诗人谢灵运亲手题的山水画,其价值已不能用金钱衡量,而且一直放在梁家的府中,听说老太爷对此爱不释手,每逢宾客前来都会拿出此物炫耀一番,现在弄丢了,老太爷已是茶饭不思,着实令人着急。”
“梁老太爷确实是麻烦事,历来衙门的各项支出都有梁府的捐赠,如果此事查不出来,那梁府就要拿这件事做些文章了,”小吏微微蹙眉。
“看来这幅字画不会出现在平州的黑市中,定是有人指明要这幅画,到底会是谁有意针对梁家,”宋飞顿了顿,又说道:“或者说针对段将军。”
“难道是段二爷?”小吏说道。
“没有拿到证据,谁都不能确定,毕竟现在是敏感时期,幽州城中暗流涌动,四大家主各自为政,老太爷日薄西山,都想争这个城主之位,霸占权利。”
“唉,段峰将军为人忠厚,实力虽在其他三家主之上,但不懂得权势之术,更是无意争夺位子,可再怎么明哲保身最后受伤的也只是段峰将军,纵有铁卷保身,也难免不会着了小人的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可惜少爷无心练功,只顾整年云游四方,整整一年也没有见到少爷的影子,少爷在家时终日只作些诗赋,聊表胸意,不知何时能帮段峰家主扛起担子,”宋飞一脸无奈神色。
“人各有志,少爷志在四方,而不愿拘束在这幽州城,不是还有两位大小姐么,她们一位智慧通达,一位武力高强,正好文武双全。”
“可这家主之位哪有传给女儿身的?”
“南朝不是历代都是女皇吗,照样跟我们分庭抗礼。”
宋飞一脸不屑,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道:“南朝只不过是第一任女皇用苟且之计换来的天下,而我北朝又邻着极阴大陆,中间只隔着一个东岛,不知我北朝每年投入多少兵力来护得大陆周全,南朝只等坐吃成果丝毫不用担心,当真是令人可恨。”
“眼下之事是赶紧找到谢灵运之图,不然梁家肯定要为难段峰将军,少了梁府的支持,段峰将军等于将左膀卸掉。”
“喝了这碗茶,我们回城禀报情况,看上面有什么指示。”
“好。”
几近中午,太阳已近正空,正值盛夏,蝉鸣声此起彼伏,令人莫明的烦躁。
小树林中传来遥遥的歌声:“翻同江上下,蝉鸣似欲春,今来步千里,此间有归人。”
唱罢,路的尽头出现一名少年,穿着干净,手执一把烟雨扇,正轻轻摇着扇子,令人眼前一亮,气宇非凡。
少年走进小茶铺,将扇子放在座子上,拂拭椅子后,兀自坐下,道:“小二,上茶。”
不一会,小二端着青茗透香的凉茶出来放在少年面前,转身欲走,但被少年喊住。
“小二,可还记得我?”
店小二左右细看,终究没记起,“怪小弟眼拙,来往客人太多,实在记不起贵客的姓名来。”
“不羡黄金纎,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不羡大河水,只羡青瓷杯。”
“哦!”小二拍了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你是段家的少爷,段舟公子。草民拜见公子,”说完,店小二就要鞠身,段舟赶忙扶住,道:“正是在下,一年没回来,幽州竟已变成这幅模样,我看在方圆五里都有兵力把守,到底发生什么事?”
“公子有所不知,城中有一伙盗贼盗取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其中好像还有梁老太爷最喜欢的一幅画,弄得全城上下人心惶惶。”
“还有这等事,等下回去要好好查清此事了。”段舟将茶饮尽,将铜钱放在桌子上,不料刚起身就觉得背后脊骨发凉,段舟转身后,就看见宋飞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
“兔崽子,你倒是还能回来啊。”说完,宋飞起身走到段舟的身旁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呦,哎呦,宋飞大哥你轻点,”段舟吃痛道。
“这一年你又去哪了?放着家中事务不做,武功也不学,整天就知道游山玩水,连一点正经事都不做。”说完,宋飞又把段舟的耳朵拧了一圈。
段舟挣脱掉后,揉了揉耳朵道:“宋飞大哥,我为什么每次回来都会遇到你,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呢?”
“一年不见,功夫没长进,倒是这油嘴滑舌的本事长了不少,赶紧老实交代,这一年去哪了?”说完,宋飞拧了拧手腕。
“别,别,别,我说,我说,春时去了江北,在那里找了一份小工,嘿嘿,每天都会望着大江,在江上吹着风,日子好不自在,春末便起身去了渤海边,那里有各种鱼,品尝了一下渤海边的地方美食后,便归来了。”段舟缓缓说道。“你日子倒是自在,可你不知道你爹现在处境艰难,段峰将军无心争夺家主之位,但无奈其他三位家主联合排挤段将军,老家主身体重病,终日躺在床上。”
“爷爷生病了?不行我得回去看一看,对了,宋飞大哥那盗贼的事情怎么回事?”段舟说道。
“这件事情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你记住,回到府中后千万小心,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宋飞正脸道。
段舟与宋飞乃是在衙门相识,各大家主各司其职,段舟的老爹主管防卫,其他是律法、财务、监察。四人之间互相约束,但现在老家主已快要退位,自然都有上位之心。宋飞为人热情,忠义,很快便与段舟熟络起来,成了忘年交兄弟。宋飞很爱护段舟,为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事,兄弟是啥,就是在最危险的时刻为你两肋插刀,当年段舟在青州遭遇山匪,消息传入幽州,是宋飞请命率领一百段家军前往青州解救段舟,最后打的只剩十余人,段舟身体中毒,疲软无力,是宋飞背起段舟,从匪窝中杀出来,所以宋飞对段舟有救命之恩。段舟生性不羁,唯独对宋飞和他的老爹敬佩,两个都是光明磊落之人,都是方正之辈。而宋飞又是四品带刀侍卫,再过大半年就要进段峰的亲卫队,加上这层关系,两人关系就像亲兄弟一样。
“宋飞大哥,事不宜迟赶紧进城吧。”段舟说道。段舟一想到他的爷爷已危在旦夕心里不免着急起来,虽说其他几位叔叔都对他没有好感,但段舟小时候是最被老家主疼爱的孙子,老家主经常带着段舟去吃各种小吃,段舟美好的童年是最记忆深刻的。人一生下来处在童年对事情记得十分清楚,所以段舟对老家主十分敬爱。
“好了,回去之后就好好待在家里,你姐姐估计不会再放你走了。”宋飞说道。
段舟一想到他的姐姐就不禁感到一阵头大,他的大姐年纪轻轻就已进入气动境,被誉为幽州气动第一人。二姐在洛阳的经学宫里,师从张良大师,写的文章被采用到私塾课本里,可谓是满腹经纶。段舟最头大的就是他的二姐,每次见到不免都被数落一顿,而且都是堂皇之至的经纶,每次听完之后段舟都会觉得自己重活了一次,自己的脑袋又被开发了一部分。
“不知道是大姐还是二姐?”段舟小心翼翼地问宋飞。
“你回去不就知道了吗,”宋飞一脸坏笑的说道。
段舟看到这耐人寻味的笑,心想道完了,肯定是二姐,不免垂头丧气。宋飞大笑两声,攀住段舟的膀子进入城内。
江水三千里,远方少年来。